“還能啥?腳!”瓦希卡沒好氣地回答,突然他悚然站起:“長……長官!”
在瓦希卡身旁,正在用營火烤腳的其他杜薩克也一骨碌站了起來。
……
為了節約戰馬體力,杰士卡中校嚴禁任何士兵騎馬,就算是杜薩克也得牽馬步行——除非遭遇敵人或執行偵察任務。
“羅圈腿也下地走路了。”其他民兵嘀咕著:“看他們能不能吃得我們吃的苦頭。”
看到平日趾高氣昂的杜薩克也要邁開羅圈腿走路,杜薩克口中的[農家子]心里都有一絲快意。
最開始的時候,溫特斯手下的杜薩克管農家子弟叫[莊稼佬],而農家子弟也回敬杜薩克為[韃靼人]。
這兩個詞都是極為嚴重的蔑稱,對彼此的精神殺傷力不亞于四十八磅炮彈。
若是溫特斯不在場,輕飄飄一句[韃靼人]或是[莊稼佬]都能引起一場斗毆。
就這樣,狼鎮人在彼此鄙視的目光中離開家鄉。
之后的事情無需贅述,有人不在了,也有人補充進來。
新來的人最開始也愛說[韃靼人]和[莊稼佬],但是眾人數次互相支撐著死里逃生后,[韃靼人]和[莊稼佬]這兩個詞沒人再提。
然而出身差異導致的對抗情緒隱約還在,于是蔑稱也悄然變化.
[羅圈腿]取代了[韃靼人],[農家子]取代了[莊稼佬]。
在溫特斯聽來,[羅圈腿]和[農家子]依舊是極為嚴重的蔑稱。
“你們就不能用點正常的稱呼嗎?”溫特斯忍不住找手下民兵談話。
按照民兵的說法,這兩個詞只有在對方耳中才有侮辱性,說的人只當成中性詞在用。
同巴德提起這件事時,溫特斯仍舊憤憤不平:“鬼話!他們就是自己騙自己!什么叫‘我說不帶侮辱,你聽才帶侮辱’?是不是蔑稱,難道不該由聽者決定嗎?”
“總歸比[韃靼人]和[莊稼佬]好聽。”巴德也是無可奈何。
……
有人在等著杜薩克出洋相,杜薩克也知道有人在等他們出洋相。
所以他們沒叫苦、也沒抱怨,只是悶不做聲地走。
精神可嘉,但是身體做不得假,皮埃爾、瓦希卡和其他杜薩克的腳上都帶著水泡,有的水泡是甚至有拇指大小。
溫特斯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哭笑不得:“烤火有什么用?去找軍醫,讓他拿針給你們挑了,別亂擠。”
狼鎮杜薩克都和溫特斯很親近,膽子也大。
皮埃爾小聲說:“那理發匠是農家子,肯定會偷笑我們。”
“什么農家子?”溫特斯一聽這個稱呼就火大:“那你是想讓我給你們挑?”
皮埃爾拼命搖頭。
“你別搖頭。”溫特斯伸手去抓皮埃爾的腿:“我給你挑。”
“不用不用……”皮埃爾連連后退,險些跌倒:“我去找軍醫。”
“你們要是不想聽到韃靼人,就別叫人家農家子。”溫特斯也不知道這些杜薩克能不能聽進去,他看著杜薩克們腳上的水泡,說:“算了,我讓軍醫過來,和人家客氣點。”
走出沒幾步,他又折返回來:“告訴其他人,明早去找巴德少尉領鞋子……穿著長馬靴怎么走路?”
……
民兵開始澆滅營火的時候,溫特斯回到他的帳篷。
身處戰區,為了保存“魔力”以備不時之需,他暫時中斷了法術練習。
他點起油燈,他還差最后一件事要做。
溫特斯拿出紙筆、墨水瓶,想了想今天發生什么,開始動筆給安娜寫信:
“從現在起,每時每刻,我都在離你更近……”
信很短,只有幾句話,溫特斯小心翼翼把信紙折好,收到木匣中。
他捏熄油燈,鉆進毛毯。
小桌上的木匣中,整整齊齊疊起來的紙片已有上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