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這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走到這里。就算是還您那壺水。”
溫特斯沉默地劈著木頭,戈爾德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溫特斯回到米切爾莊園之后,“蒙塔涅駐鎮官回來了”的消息逐漸在各村傳開。
許多村民都來看望他。
也是從村民們口中,溫特斯得以了解狼鎮這幾個月以來遭遇的苦難。
吉拉德·米切爾當鎮長的時候,只有河東、河西和杜薩村尊敬他,兩個新教徒村就經常和吉拉德別著勁。
等吉拉德被征召,換上大本汀,就連新教徒們也開始懷念米切爾鎮長。
先是催命般的地款追繳、賦稅追繳,之后是一輪又一輪的征丁與征糧。
無地的雇工紛紛逃難,上頭抓不夠人,就強行拉走自耕農。
男人們不敢在家里睡覺,到了晚上就躲到樹林里。
五月中旬,一個來征丁的軍官失蹤,大本汀連夜逃往熱沃丹,狼鎮算是徹底失去秩序。
大人物在天邊打仗,潰兵卻跑進新墾地來。
失去鎮長的狼鎮再無治安可言,潰兵和盜匪一波接一波。各村還能勉強自保,卻保不住鎮上,鎮中心就是那段時間被燒成焦土。
四、五月份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余糧又被刮走,農戶們都在等著六月初收獲冬小麥。
一直苦捱到六月份,等來的卻是更大的災難。
三伙人來到新墾地,征糧、征人。
比征糧征人更可怕的是,他們搶在農戶們之前收割他們的麥田。
如果農夫膽敢露面阻攔,反而會被當場征發。
其中兩伙人見面還會互相打,許多麥田就這樣被燒成灰。
對于農民們而言,什么紅薔薇、藍薔薇,他們不了解其中的差別。
對于他們而言,只是一批又一批的人來搶奪他們的口糧罷了。
就連自耕農們也沒法再活下去,一些人釘上門窗,逃難去了。
他們的板棚空蕩蕩地敞開,破敗的院落日益荒蕪,變得令人目不忍睹。
留下來的農民不愿離開土地,他們種上大麥,祈禱著秋天的收獲,頑強地掙扎著。
戰火還沒有燒到新墾地,但是對于新墾地人民的摧殘卻一絲一毫也沒有減少。
因為他們不屬于任何一方,所以更加沒有人在乎他們。
聽到狼鎮人們破碎的講述,溫特斯愈發沉默。
狼鎮人已經被一輪接一輪的征收刮得遍體鱗傷,但是聽說蒙塔涅駐鎮官腿上有傷,還給他帶來了寶貴的雞蛋、面粉甚至家里僅剩的一小條腌肉。
溫特斯只能一遍一遍勸說村民們把東西帶回去。
他還記得,他回到米切爾莊園的第一天晚上,米切爾夫人做了燉雞肉。
當時只覺得好吃,如今回想起來,那是米切爾家下蛋的母雞。
溫特斯唯有沉默地劈木頭,不知疲倦地劈。
他從樹林里拖來原木,鋸成段、劈成柴,劈好的木柴幾乎堆成小山。
他把米切爾莊園壞掉的圍欄一處接一處修好。
他想給米切爾夫人留下錢,可是米切爾家缺錢嗎?世道變成這樣,錢又有什么用?
……
溫特斯的新傷已經結痂、消腫,戈爾德的身體也迅速地恢復起來。
分別的日子終于還是來了。
米切爾母女為溫特斯收拾好了行裝,準備好了干糧。
“對不起。”溫特斯對米切爾夫人說。
“別說這些,蒙塔涅先生。”愛倫慈愛地幫溫特斯理好衣領:“如果沒有您,皮埃爾不會活著回來。您是米切爾家的恩人,永永遠遠。”
斯佳麗眼眶微紅,依依不舍地站在母親身后,但是沒有說一句挽留的話。
“對不起。”溫特斯垂下頭。
愛倫罕見地擁抱了年輕的維內塔人,轉頭吩咐女兒:“親愛的,請去把博塔云牽出來。”
斯佳麗已經提前準備好。她點點頭,從房子后面牽出一匹云朵般潔白的駿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