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慘叫聲和悶響,匪徒被活活釘在車輪上。
曾經有一名無辜的女孩死在這車輪上,如今殺害她的兇手之一也被綁在同一個車輪上。
酒糟鼻匪徒會被掛起來示眾,一直到死。
死后也會繼續被示眾,直至禿鷲烏鴉啄盡他的腐肉,直至他只剩下森森白骨。
這就是輪刑,最嚴厲酷烈的刑罰之一。
這種刑罰就算是專業的劊子手也不愿意行刑,因為太殘酷。
依照新墾地法律,聚眾攔路劫掠,首犯輪刑、從犯絞死。
輪刑之后便是絞刑。
六名慣匪被吊在村口的歪脖子樹上,抽搐幾下就不動彈了。
三十三名裹挾的從犯被鞭刑。
行刑的民兵沒有一絲留力,二十鞭過后,有從犯被直接活活鞭死。
至于已經死掉的匪首“錘頭”,則被挫骨揚灰。
他會一直在地獄的烈火中煎熬,哪怕天使吹響世界末日的號角,他也不能從墳墓中爬起。
活下來的從犯,等待他們的將是苦役。
這場公開審判和處決很快落幕。
狼屯鎮民兵隊離開的時候,圣吉斯谷村長緊緊抓著溫特斯的手,老淚縱橫:“謝謝……謝謝……”
原本約定只給兩車小麥,圣吉斯谷村民又給裝了兩車燕麥和黑麥,還使勁多裝,盼著民兵隊多拿走一些。
“我……”溫特斯欲言又止,他從情感上沒法接收這些糧食,但他需要這些糧食。
他握著老村長的手,堅定地說:“如果以后還有這種事情,您就來找我,什么也不需要給。”
……
溫特斯心情沉重地踏上返程之路。
與皮埃爾等舊部重逢之后,對他而言一切都很順利。
生活很艱苦。
半分小麥、兩份黑麥、一份燕麥的粗面包都不能管飽——哪怕是在大荒原上,溫特斯都沒經歷過這種苦日子。
而且每天和部下有發不完的火——除了皮埃爾,其他人都是睜眼瞎,什么都得他手把手地教。
但是溫特斯很快樂。
他的**很疲乏,他的精神很快樂。
在赤河部、在諸王堡、在米切爾莊園,他都有一種格格不入感。
他曾不止一次在夢中驚醒,他曾不止一次感覺在看不見的角落有敵人在埋伏。
回到軍隊的溫特斯卻如魚得水,他睡得踏實,他呼吸舒暢,他不再下意識地壓制情緒。
他大聲地笑,發起火能氣得死去活來。他想教訓誰,誰的褲子上就一定會多出一塊靴印。
他的部下并不對此感到意外,甚至因為他的性情更加尊敬、愛戴他。
殊不見瓦希卡被踢得最多、最狠,仍舊每天傻笑著往溫特斯面前湊。
溫特斯不僅很快樂,他甚至有了一些驕傲和自矜,他對他做到的一切很滿意。
他盡了身為駐鎮官的義務,他在一點一點重建狼鎮,他保護住了狼鎮的安寧——即便只是暫時。
“為什么我要留在這里?”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
答案只有一個:“我意不平,我想守護一些東西,我想改變一些東西。”
但是改變到什么程度、改變的范圍有多大,溫特斯沒能想清楚。
難不成要改變帕拉圖?一個人對抗一個國家?
“這太狂妄了。”溫特斯的理智告訴他,這是不會成功的。
所以他把目標定得盡可能小、盡可能實際:“我做不到很多事情,但我至少能保住狼鎮平安。”
然而圣吉斯谷的所見血淋淋地告訴溫特斯:“不夠。”
瑞德修士臨終時告誡他:“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狼鎮,不夠。
世道壞了,老實的農民眨眼間就能變成最兇殘的暴徒。
如果熱沃丹乃至整個新墾地都在熊熊燃燒,小小的狼屯鎮又如何能獨存?
溫特斯意識到,他必須把目光放得更長遠一些。
他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