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斯和安德烈面面相覷。
“好不容易才團聚,搞這么嚴肅干嘛?”安德烈大笑著拿出一樣事物,展示給溫特斯:“給你看樣東西!”
安德烈很高興,從荒原回來之后他還從未像今天這樣快樂過。
溫特斯看得清楚,安德烈掌心上是一枚利劍大十字勛章,和他得到的那枚一模一樣。
“給我們每人發了一個。”安德烈冷笑著,又有些得意:“想用這東西收買人心。”
“我要說的事很重要。”巴德執拗地打斷安德烈。
坐在旁邊的梅森學長插話:“巴德的意思是,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全不是要造反的架勢。”
“對,連農夫的鞋會都知道,造反就是一股氣勢。”巴德的眼神變得冷峻:“必須推著浪潮不斷前進,要么被巨浪打得粉身碎骨,要么掀起海嘯毀滅世界。可是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梅森苦惱地撓了撓頭發,也嘆息著說:“巴德和我討論過,你要是想造反,就不該撲滅火焰。熱沃丹征糧?你不僅不能攔,你還要幫著熱沃丹。
等農民真正被逼得活不下去的時候,他們才是你造反的本錢。火越旺越猛,就越好。可是你剿匪、發地、墾荒、劫糧隊,這根本不是添柴,而是往火上潑水。你明白嗎?”
溫特斯沒作答,他還想繼續聽巴德和梅森學長說。
四人坐在河畔,一時間陷入沉默。
往日沉默寡言的巴德,今天有無數的話想說。
“對于新墾地的農民而言,你不是[鞋會],你不是改天換地的滔天巨浪。你的所作所為,反而是在給舊權力體系修修補補。”
巴德逐漸變得激動,語速也越來越快:“農民過去給軍隊和議事會納賦稅,如今給你蒙塔涅老爺納賦稅,有什么兩樣?你不是農民造反!你這是貴族造反!你這是[狼鎮的領主反叛他的封君]!”
安德烈和梅森也發現巴德的情緒變化。
“別這么激動嘛。”安德烈試圖摟住巴德的肩膀。
巴德卻甩開安德烈,盯著溫特斯,一字一句地問:“所以我想知道,你留在這里,到底想干什么?”
溫特斯望著靜靜流淌的河水,反問:“巴德,你剛才講的故事里的門奈鞋會,他們后來怎么樣?起義成功了嗎?”
“沒有。”巴德面無表情地回答:“一個成員去找神父懺悔,泄露了鞋會的秘密。門奈鞋會的規模嚇壞了山前地的大小貴族。他們一齊出兵,又是抓、又是殺。有幾個鞋會首領逃掉,沒逃掉的都被公開處決,尸體掛在城堡上給所有農民看。”
河水依舊靜靜流淌著。
“三四十年前的事,你怎么知道的?”安德烈有些不服氣。
“這些事情,每一件都記錄在綠心修道院的卷宗里。”巴德瞪著安德烈,雙目赤紅:“這些事情,每一件都由貧苦農民口耳相傳。”
安德烈啞然失笑:“農民造反……成功過嗎?”
“有!主權戰爭!門奈鞋會血案之后,就是主權戰爭!農民也在主權戰爭流了血,而且流了很多。但是戰爭的果實,他們沒能品嘗到。”
安德烈追問:“主權戰爭以前,成功過嗎?”
這次輪到巴德陷入沉默。
溫特斯揀起一塊小石子,甩向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