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溫特斯當下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城外的流民營地,他甚至吃住都在流民營里。
巴德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城內,負責處理熱沃丹的大小事務。
至于理查德·梅森上尉,作為軍銜并列第二高的軍官,梅森學長整日不見蹤影,每天大清早便騎馬出城,入夜才回來,據說是在尋訪鑄鐘匠。
……
流民營地,氣氛肅殺。
大批逃難農民來到熱沃丹乞討,而熱沃丹不允許流民進城,只在城外每日放粥,甚至臨時修筑城墻以阻擋流民。
守在城外的災民用幾根木棍支起帳篷勉強住下,他們越聚越多,最終自然形成一處巨大、骯臟又泥濘的營地。
這所謂的營地,根本沒有營墻或是“邊界”這種東西。
但是現在,它有了。
莫里茨和堂·胡安攻入熱沃丹之后,第一時間派兵控制住了流民營。
巴德抵達熱沃丹之后,更是加大了對流民營的控制力度。
原本沒有邊界的流民營地,如今周圍有兩圈用木樁、繩索圍成的“墻”。
兩圈墻之間大約有六米的間距,披堅執銳的士兵在其中巡邏。
任何擅入兩墻間空地的流民都將被處以鞭刑,再犯絞死——這是巴德親自制定的規矩。
“不準逃!不準吵!發粥時不準搶!”這是巴德給流民們定的三條規矩,而懲罰手段很單調,只有兩樣:首犯三鞭、再犯絞死。
空地的木樁上掛著的尸體,就是最直白的警告。
連安德烈和堂·胡安都感覺巴德做得太過頭了,更別說是溫特斯、莫里茨和梅森。
但是巴德堅決要這樣做。
羅納德少校拿流民沒什么好辦法,他挑選年輕力壯的男性當兵,剩下的就扔在城外,每天發放一些煮了又煮的麥粥。
他只是在拖延。
而溫特斯和巴德,要徹底解決問題。
……
“叫什么?”溫特斯頭也不抬地問。
面前的逃難農夫戰戰兢兢地回答:“彼得。”
在彼得身后,衣衫襤褸的災民排成長隊,看不到盡頭,一直延伸到流民營地深處。
倒不是他們自覺排隊,而是鞭子和棍棒打在身上太疼。
聽到農夫自稱[彼得],溫特斯頭痛欲裂,因為這是他今天遇到的第十四個彼得。
也是沒辦法,從平民百姓到王公貴族,人人都是翻來覆去地用那些常用名。
更別說有些教會貴族還會限制選擇,規定屬民必須從經書里挑名字。
許多農夫一生都不會離開他們的小村莊,人口有限,名字重復也沒什么。
但是溫特斯現在要[編戶齊民],名字重復便成為困擾他的大問題。
好在他已經想到辦法。
“你是哪個鎮、哪個村的人?”溫特斯問農夫。
“清風鎮。”農夫小聲回答:“石壁村。”
他不敢大聲說話,因為流民營實施軍法,嚴禁喧嘩。
誰敢大聲吵嚷,立刻就會被抓出去抽鞭子。
全靠這般酷烈手段,不到三百的士兵才暫時壓制住人數幾十倍于他們的流民。
這不是長久之計,溫特斯必須趕在爆炸前泄壓。
看著面前的農夫因為常年勞作而曬得黝黑的面龐,溫特斯無奈道:“你長得黑,你就叫彼得·布萊克[PeterBlack]。”
名為彼得的農夫愣住,好一會才點頭。
溫特斯飛快地在紙上寫下幾行潦草字母:“你是清風鎮、石壁村的彼得·布萊克,不要和別的彼得·布萊克搞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