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先是喃喃私語,聲音不斷擴散開,營地里越來越嘈雜。
巴德厲聲大吼:“安靜!”
人們猛地閉上嘴巴,營地霎那間變得鴉雀無聲,這是棍棒教育的余威。
“先知帶領人民在荒野行走整整四十年,方才進入應許之地。”巴德如同布道一般,不容置疑地向流民宣判:“蒙共和國和主之洪恩,你們只需要七年!”
流民們都有些不知所以,就連士兵們也在仔細聽著。
秋風掠過營地,把巴德的聲音送到每個人耳中:“在主的見證之下,共和國與你們立下契約。作為農奴勞動三年之后,你們將自行轉為佃農,不再受軍法約束。再以佃農的身份勞動四年,你們將有資格贖買土地,恢復完全的自由身份,成為真正的自耕農。”
巴德打開《審判書》,交給從熱沃丹帶來的布告員:“點到誰的名字,誰就上前來。親吻圣徽,以圣父、圣子和圣靈之名!宣誓效忠!”
布告員雙手接過《審判書》,他只是靠在市民大會上唱票、在集市念告示的賺份外快,哪里經歷過這種場面。
他喉結翻動著,艱難念出第一個名字:“石壁村的彼得·布萊克!”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點到,彼得·布萊克的雙腿不受控制地發抖。
他沒想到第一個被點到的就是他,他也根本沒聽清那位神父在說什么。
他只是模糊地聽到“發糧食”、“發土地”和“當農奴”。
“好好活著,會有活路的”。
彼得·布萊克突然想起那位不認識的先生說過的話。
他費勁咽下一口唾沫,身體僵硬地走上前去,親吻黃金寶石打造的圣徽,宣誓效忠。
“臨水村的彼得·坎貝爾!”巴德念出第二個名字。
沒人走出來。
巴德瞇起眼睛,重復了一遍:“臨水村的彼得·坎貝爾!”
一個年輕男人不情不愿地走出人群,他干瘦干瘦的,眼睛卻很大,正滴溜溜地轉著。他的嘴有點歪,因此被登記為坎貝爾。
年輕男人磨磨蹭蹭走到馬車旁,卻不愿親吻圣徽,他偷瞟“神父軍官”的臉色,支支吾吾地說:“大人,我不是農民,我是熱沃丹人,我不會種地。”
“那你為什么登記時自稱是農民?”巴德面無表情地問。
年輕男人答不上來。
他本是熱沃丹的閑散無賴,城破那日想趁亂發財,便在肩膀系上紅繩上街搶劫。
哪知攻城的軍隊迅速轉頭鎮壓暴亂、恢復治安、圍捕趁火打劫者。
他害怕,便跟著流民出城,躲進流民營。甄別環節被他蒙混過去,登記時他報的身份是佃農。
見對方不說話,巴德和氣地問:“你不想去種地?”
“大人。”無賴男子硬著頭皮回答:“我不會種。”
“可以。”
無賴男子大喜過望:“謝謝大人發善心!謝謝……”
巴德指著對方,看不到一絲情緒:“把他抓起來!”
伊什把旗桿甩給旁人,一腳踢倒無賴男子,幾下就把后者結結實實捆綁起來。
年輕的無賴這下徹底慌神:“大人!我愿意去農場干活!我愿意去啊!”
“讓他閉嘴!”巴德喝令。
帶著鐵手套的伊什狠狠一記耳光,無賴男子被打得登時昏厥。
“不接受濟貧契約,就是罪犯。”巴德無情地向已經昏死的無賴下判決:“根據《濟貧法令》授予我的權力,我判處你二十年勞役。把他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