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的不是特爾敦部。”博德上校的身體不由自主前傾:“我問的是赤河部!是那個與我們血戰、將我俘虜、又把我放回來的赤河部!”
“兩年前我無意間救過白獅亞辛的親弟弟,就這么簡單。”
“亞辛欠你人情,所以把我也放回來?”
“您別總想拿我當替罪羊。”溫特斯支著下頜,輕笑說道:“在帕拉圖、在邊黎、在冥河,我都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您心里不得勁,應該去找亞諾什、阿爾帕德和塞克勒發火。何必找我們幾個小小的百夫長追責呢?”
“少搪塞我!我不是打了敗仗拿你撒氣,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意思。”
“那我也堂堂整整回答您。”溫特斯收起笑容,同樣直視博德上校:“白獅放我走,或許是為還人情。因為那時我孑然一人,什么都沒有。放您回來,則明顯是在幫我。目的無外乎三點。
“第一,如果我能站穩腳跟,他可以通過我與外界進行貿易;第二,鐵峰郡反抗新墾地軍團,無論誰勝誰敗都是在消耗帕拉圖的力量;第三,鐵峰郡緊挨著特爾敦部的勢力范圍,而我與烤火者有舊怨,他可以利用我牽制烤火者。
一舉三得,為什么不這樣做?而白獅目前所付出的,無非是您一個奴隸罷了。既然他把您送回來,我難道還要說‘不’,再把您送回去嗎?”
博德上校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他緊緊繃著臉頰,不發一言。
梅森在旁邊聽得心驚膽戰,他輕輕拉扯溫特斯,示意學弟不要這樣咄咄逼人。
溫特斯不理睬學長,繼續說道:“我沒向赫德人出賣過帕拉圖的利益,也沒有出賣過帕拉圖人的利益。我光明正大、問心無愧。
但如果赫德諸部從我的行為中漁利,雖然非我所愿,但我也不會就此罷手。新墾地軍團出兵打我,我總不能因為赫德人會獲利就不還手吧?”
博德上校啞口無言。
靜坐了好一會,他深深嘆息,又問:“第二個問題。既然你和赤河部有聯系,荒原上那些俘虜,你有辦法把他們弄回來嗎?”
“有辦法!而且我會竭盡全力營救他們——奴隸當中也有我的部下。”溫特斯拿出一柄小刀:“我與白獅有過口頭協議,以物資交換俘虜。只要給我機會,我將打通前往赤河部的商路,一點點把人換回來。”
“物資交換俘虜?”博德上校皺眉問。帕拉圖對于荒原長期維持封鎖,用物資交換俘虜,無非就是走私。
“不然如何?”溫特斯反問:“不拿貨,拿金銀換嗎?不僅我沒有金銀,而且金銀在荒原上有什么用?白獅重實利,絕不會用人換錢。”
博德上校再次啞口無言,他咬著牙告誡溫特斯:“白獅和赤河部,比其他赫德部落全加起來還要危險。”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這是在給獅子喂肉。”溫特斯坦言:“但把老兵們交換回來,也會讓我們變得更加強壯。終究是‘我’的生存更重要。”
上校追問:“換回來之后呢?繼續讓他們給你打仗?”
“沒錯,我最初的確是這樣想的。”溫特斯嘆了口氣:“但見到您之后,我才意識到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有家庭、有親人。他們不是木偶、兵器,更不是我的工具。所以……就這樣吧。”
溫特斯下定決心,笑著對上校說:“去留自由。愿意留下,就繼續給我當兵;有傷殘的,我給他們分地;想回家的,我給他們發路費。怎么樣?您滿意嗎?”
“我有什么不滿意的?”博德上校輕哼一聲。
他用僅有的右臂整理儀容,起身,鄭重向溫特斯抬手敬禮:“這件事如果你能辦成,我替所有流落荒原不能回家的帕拉圖老兵、我的部下,向你道謝!”
溫特斯領受了這一禮,抬手回禮。
一直緊繃精神聽到現在,梅森學長心頭的大石方才落地。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博德上校的動機之后,學長不安的感覺減輕了些許。
但是緊接著,他的精神又繃緊。
因為學長聽到上校對溫特斯說:“我要向你索要一樣東西。”
“您要什么?要什么給什么。”溫特斯先是滿口答應,又緊忙聲明:“要錢可沒有,財政緊張著呢。”
“我要個官職。”
“什么官職?”
“最高的官職。”博德上校冷笑:“哪個官最大,就給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