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就偏偏來什么,一連串撲騰聲和馬嘶聲突然從石箭身后傳來。
石箭頓時脊背發涼,下意識想要上馬狂奔。
他身體僵硬地等待片刻,沒有聽到令人喪膽的喊殺聲。
回頭望去,一匹甘草黃短尾馬仰頭倒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噴出熱氣。
[甘草黃]掙扎著想要爬起身,但是它的右前腿已經陷進土里,一直陷到膝蓋。
“拔出來!把馬腿拔出來!”
“躲開!小心它尥蹶子!”
甘草黃因驚嚇和疼痛變得狂躁,旁邊的特爾敦人在它周圍無可奈何地打轉。
就在這個時候又生出異變。
一個中年奴隸慘呼一聲,仿佛眨眼間矮了一截——他也和甘草黃似的,一條腿陷進地坑里。
其他特爾敦人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把一人和一馬抬出陷坑。
一個老奴隸摸索著甘草黃受傷的腿和踝,慶幸地說:“沒折,沒大事。”
老奴隸牽著甘草黃往前走,后者悲鳴不止,右前腿根本不敢著地。
看樣子甘草黃雖然沒有折斷馬蹄,但也得養一陣子才能再騎。
反倒是踩中陷坑的中年奴隸傷得更重:一根尖銳的木錐穿透他的靴底,在他的腳底板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血窟窿。
看見好好一人一馬弄成這副慘樣,黔首和奴隸的情緒更加消沉。
最初,特爾敦人遇上的是插滿刺錐的大陷坑和獵熊夾子。
大陷坑和獵熊夾子很致命,不過也很容易覺察。
尤其是獵熊夾子——白得幾斤好鐵,特爾敦人高興還來不及。
可是接下來特爾敦人就笑不出了,因為他們遇到的陷坑一天比一天隱蔽、用料也一天比一天簡單。
到如今已經全都是“一個土坑、一根木錐”的小陷阱,還有尺寸和老鼠洞差不多、專門針對馬匹的陷坑。
也許貴人們還認為兩腿人只是羔羊一般的溫順獵物,但是普通的部眾已經很清楚,帕拉圖人絕對不是羊——至少此地的不是。
石箭看著受傷的奴隸和受傷的甘草黃,不僅不惱火,反而有點高興。
正當石箭盤算著什么時候,三名騎手穿林而來,為首的竟是圖魯科塔[禿犬]本人。
石箭眾人急忙行禮。
“做什么?弄出這大動靜?”禿犬陰沉著臉問。
“我的人踩了陷坑。”
“踩陷坑有什么打緊?速速行軍。”
“可……”石箭猶豫不定:“得派些個人帶受傷的回去。”
禿犬瞇縫起眼睛,握住鑲金的刀柄:“誰受了傷?”
聽到這話,踩到陷坑的中年奴隸驚慌地爬起身。他忍痛站直,血從靴底淌出,流進土里。
“速速行軍。”禿犬喝道:“耽誤圍獵,我定殺你。”
石箭忍氣吞聲的施禮。
對于赫德人而言,男子氣概是權威的重要組成部分,但石箭現在顧不上那么多。
禿犬明顯沖著他來,他若是落下一絲口實,都可能會被當場格殺。
石箭留下傷者和傷馬,繼續向前行進。雖然剛剛踩上陷阱,但他們還是得沿著這條小徑走。
因為路旁也可能有陷阱,而且有現成的小徑不走,去走林間野地反而會耽誤時間。
這里不是一馬平川的草原,往哪走都行。這里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原始森林,稍微不小心都會迷路。
石箭不情不愿地往前走著。
禿犬沒有善罷甘休,反而得寸進尺。他就如同這些部眾真正的主人一般,騎馬走在隊列后邊督軍。
順著小徑走到底,是一座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