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東西走向,兩邊都看不到任何人煙。
禿犬迎風嗅了嗅,喝令石箭帶人向東。
狗鼻子就是比馬鼻子靈,剛剛轉過一個彎,一座位于在河谷南岸的隱蔽營地暴露在特爾敦人面前。
營地四周是用樹枝插成的籬墻。籬墻內既能看到帳篷,也能看到樺樹皮和麥稈鋪成的屋頂,甚至還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
這就是獵物,這就是特爾敦人來到此地的原因——帕拉圖人的密營。
“呵!兩腿人的密營!”禿犬大喜過望:“你等藏好形跡,等著右翼和中軍過來。若是驚動到兩腿人,殺了你們!”
留下幾句威脅,禿犬便去動身尋他的部眾。
……
躲入山林、筑營隱匿,留下一座座空蕩蕩的村鎮……
對于兩腿人斷尾求生的舉動,特爾敦人一點也不意外——因為赫德諸部就是這樣干的。
每逢戰事,赫德部落里的成年男人要盡數出征。
首領們就會集中所有的牛羊、財貨、婦女和氈帳,再擇一偏遠隱蔽處安置,這就是所謂的老營。
男人在外廝殺時,老幼婦孺就躲在老營等候音訊。而真到需要拋棄老營的時候,諸部首領也絕對不會猶豫。
所以對于諸部來說,清抄老營是戰爭的重要環節之一。
因為戰陣搏殺沒有什么戰利品可言,肥壯牛羊、美麗的婦人、輝煌的宮帳都在老營里。
在石箭看來,此地的兩腿人無非是用很多座小型營地代替一座集中所有財富的老營。
將大小村鎮的浮財抄掠一空后,不滿足于收獲的特爾敦人自然而然將目光投向森林。
特爾敦人如同圍獵一般劃定范圍,追蹤覓影、搜山檢野、挖地三尺。
密營雖然隱蔽,但它不長腿。一縷青煙、一群飛鳥、一條人畜踩出的小徑乃至一次糟糕的運氣都可能導致營地暴露。
隨著密營接連被找到,一些特爾敦頭領搶來的財貨已經裝滿大小鞍袋,用所有的馬都馱不動。
那些空手而歸的頭領嫉妒得眼睛發綠——例如禿犬。
……
對于眼前這座“老營”,石箭興趣平平,他分不到戰利品。
禿犬沒有講明,但是石箭很清楚禿犬什么都不會分給他,這就引出第二個原因——禿犬餓得發瘋,而石箭已經吃得很飽。
不知等了多久,石箭聽到有號角聲從前方傳來。
上百特爾敦輕騎沖出森林,直撲密營,為首的正是禿犬。
又有號角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來,青馬也帶人殺向密營。
石箭命人吹響號角,踩蹬上馬,不緊不慢跑向密營。
……
刀光劍影,人嚎馬嘶。
兩伙人正在一座簡陋的營地內拼死搏殺,一伙人少,一伙人多。
人少的一方手持長矛、弓箭和彎刀,張弓搭箭、馳騁沖殺;人多的一方拿著刺槌、標槍乃至連枷、鐮刀等農具,以密集陣型作戰。
不消說,前者是特爾敦人,后者是下鐵峰郡的民兵。
在這場數百人對陣數十人的戰斗中,羅納德指揮的民兵們已經穩穩壓制著特爾敦人。
民兵推著車輪、抬著門板,以一種笨拙但卻不可阻擋的方式緩緩碾向特爾敦人的營地——沒錯,這場戰斗并非發生在河谷的密營,而是禿犬的營地。
如果是在過去,戰況不妙,特爾敦人早就快馬加鞭逃之夭夭。
但是現在不行,因為他們的戰利品可都在營地里放著呢。
特爾敦人好似推車上坡到一半的吝嗇行腳商,被窺伺已久的狼一口咬在屁股上。
他若是撒手打狼,車就沒了;可若是繼續推車,屁股就要沒了。
羅納德眉頭緊鎖,注視著山坡上那一小隊從未參與戰斗的特爾敦甲騎——現在的他更應該被稱為羅納德少校。
埃佩爾上尉想出了一個詭異、笨拙的戰術,他稱之為“車輪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