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六、七分鐘,四聲雷鳴再次依序響起,仍舊沒有炸膛。
熱沃丹的城防工事的設計目的,是為抵御騎兵沖擊。所以城墻的立面比較陡,炮彈砸在上面能夠“吃上勁”。
特爾敦人可不是亂打的,他們的十二次射擊,始終對準一座箭頭堡猛轟。
連續被外力擊打,箭頭堡被砸塌了一角,大塊的泥土隨之崩落進壕溝。
雖然墻體目前仍舊完整,但是特爾敦的炮組已經證明了他們有能力威脅到城墻。
梅森嘆了口氣,取出手絹,擦了擦臉上的土灰。
軍士把炮彈撿了回來,邀功似地捧給梅森:“閣下,剛才別提有多危險了……”
梅森接過炮彈,掂了掂,露出一絲微笑:“鐵炮彈。”
軍士以及周圍的民兵都不明所以。
“在大荒原上,鐵是金銀一樣的貨幣,特爾敦稱鐵為‘黑錢’。特爾敦人現在等于是在用錢來打我們。”梅森耐心給身旁的民兵解釋其中奧妙:
“如果是石頭炮彈,說明特爾敦人準備的很充分。但他們現在用的是鐵炮彈——特爾敦人沒有鑄造鐵炮彈的能力,這些鐵炮彈應當是遠征軍遺棄在荒原上的,用一發少一發。”
一眾民兵恍然大悟。
梅森翻轉查看炮彈,想要找到銘文之類的標記,但是沒有找到。
他隨手把炮彈往地上一扔:“我估計再過一段時間,特爾敦人就要換成小石子當霰彈,改用抵近射擊戰術了。”
民兵們似懂非懂點頭,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
“那咱們就只能干挨轟嗎?”有一名瘦高的年輕軍士壯著膽子問:“閣下?”
“當然不。”梅森平淡地笑著:“也得給他們一點教訓。”
如何給對方教訓?梅森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以炮制炮。
一門三代木炮被推上墻頭,梅森像是在鼓勵一樣,輕輕拍了拍炮身。
這是他手頭質量最好的一門三代木炮,可以發射大約四磅重的實心炮彈。
三代木炮是在裹鍛鐵管外面裹皮繩和鐵箍預緊,最后再用木頭固定。
從設計上來說,它的功能是發射霰彈,但也并非不能打實心彈。
梅森伸直胳膊、束起拇指,根據他的估測,特爾敦的火炮距離城墻大約在一百米上下——所以炮擊才如此之準,幾乎很少射失。
四門火炮一字排開,火炮掩體用厚木板搭建。
如果梅森是進攻方,他不會把火炮推到如此近的距離。一百米,已經進入了霰彈的殺傷范圍。
厚木板能抵擋火繩槍的射擊,或許也能扛住霰彈的暴風雨,但是對方顯然沒有考慮到守軍以炮制炮的可能性——更有可能是故意給守軍留機會。
梅森花了很長時間調整角度,然后才是裝填流程:火藥、木墊板、棉絮和麻絮依次塞進炮膛。
驅散圍觀的民兵,梅森點頭示意部下可以放入炮彈了。
臉上有紅色胎記的兇惡男人在手心吐了兩口唾沫,拿起鐵勺從火爐中取出一枚已經燒得熾紅的炮彈。
人群中傳出幾聲驚呼,民兵們這才明白為什么不準站到近處圍觀。
隱約冒著火焰的四磅鐵彈被放入炮膛,梅森用長桿點燃引火藥,飛快地退到遠處。
“轟”的一聲,炮身猛地震顫,被推離原位。
赤紅的火彈射出炮口,帶著勝利的期望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然后在眾人的注視下從特爾敦人的炮組頭頂飛了過去,慢悠悠落在遠處,蹦跳了幾下,最后歸于沉寂——打遠了。
巨大的落差令民兵們不自覺發出失望的哀嘆。
梅森不為所動,他先是給火炮復位,然后用鉛垂線調整角度,再次裝填、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