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中年男人——雅科布·格林聞言一驚。
“不用真容,是怕嚇到你們。”溫特斯慢條斯理摘下頭盔:“你們不也在用同樣的把戲嗎?通譯先生。”
單單只是聽到對方的聲音,老通譯的脊背就沒由來躥出一股寒氣,他表情僵硬地看著對方頭盔下的面容一點點展露。
等到徹底確認對方身份的時候,他反而沒什么感覺,變得麻木了。
一旁的青翎羽不明所以:“[赫德語]此人是誰?”
“[赫德語]那個帕拉圖冠軍。”老通譯簡單回答。
無需再解釋,對于特爾敦人而言,帕拉圖冠軍有且僅有一個。
青翎羽下意識倒吸一口氣,戰馬感受到騎者的驚慌,揚起前蹄嘶鳴不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一瞬間,老通譯想通各處關節,他失控地大笑:“你以為你能贏?”
“無論誰贏。”溫特斯不為所動,冷冷回答:“你們先死。”
仇敵相見,無需多言。
溫特斯輕扯韁繩,策馬離開。
另一名騎著黑馬的侍衛從鞍袋掏出一顆僅有一只耳朵的慘不忍睹的頭顱,擲在老通譯馬前,緊跟著溫特斯離開。
老通譯用不著數耳朵——他甚至根本不需要看——就知道地上的首級屬于誰。
紅犬已經死了,對方來到這里不是因為熱沃丹,更不是因為反間計。
對方來到這里,是為了徹底了結一切。
……
返回中軍的路上,另一名參加談判的騎著黑馬的甲士問溫特斯:“可看清蠻子有多少把刀?”
“能看到的,當在四千上下。”溫特斯沉吟道:“反斜面可能還藏著人馬。”
“我看也差不多。”黑馬甲士戴著頭盔,聲音很悶:“一萬五千步兵——半數是剛剛拿起武器的農民,剩下那一半僅僅跟隨你打過一仗——與至少四千赫德蠻子野戰,你真有贏的把握?”
“不是還有你?”溫特斯反問。
黑馬甲士冷冷輕哼了一聲。
……
大戰并未立刻爆發。
特爾敦人停在火炮射程外,再不前進一步——其實是他們多慮了,因為溫特斯一門大炮也沒有。
大部分特爾敦人都處于下馬休息的狀態,許多人甚至解下了馬鞍,就這樣與鐵峰郡軍不近不遠地對峙著。
如果烤火者一怒之下壓上全軍,這場會戰或許能夠痛痛快快結束。
烤火者的耐心顯然有所長進,可溫特斯也不再是曾經那個魯莽的百夫長。
“傳令下去。”溫特斯也不著急:“各營輪流出動各連,繼續挖掘塹壕。”
干坐著休息的猴子和道格領到工具,稀里糊涂跟著連長走進塹壕,重新干起刨土的活計。
“這他媽哪是打仗啊!”猴子的緊張勁早已煙消云散,罵罵咧咧地揮動鎬頭:狗日的蠻子,又不來打,又不走。老爺們也是的!蠻子不來打咱們,咱們就去打蠻子嘛!挖坑!挖坑!挖坑!沒完沒了的挖坑!”
沒干幾下,猴子就懶得再動彈。道格倒是一如既往不愛說話,只顧悶頭干活。
周圍的“壯年兵”根本懶得理睬這滿腹牢騷的毛頭小子,在壯年兵的連隊里,兩個被塞進來的窮小子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無論烤火者的目的何在,溫特斯的應對策略可以用一句話說明:你不來攻,我就繼續堡壘化陣地。
鐵峰郡人挖掘塹壕的行動很快引發連鎖反應。
數百特爾敦騎兵如離弦之箭殺出本陣,徑直沖向鐵峰郡中軍。
未出動的特爾敦人也紛紛上馬,原本松散的特爾敦軍勢霎那間蓄足力量、嘎吱作響,隨時可能射出致命一擊。
“黃旗。”溫特斯平靜下令。
一面黃色三角旗迅速升上旗桿,向全軍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