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的東西比我知道的東西要多得多得多。”溫特斯輕松地承認了自身的無知。但不知道為何,他又有些微妙、傷感的遺憾。
“您別理他。”夏爾情緒激動地跳了起來:“他個蠻子懂個什么?”
“拔都知道的東西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闊什哈奇爽朗地說:“若是拔都都說自己知道的很少,那我豈不就更是和地上的頑石一樣愚笨?”
目睹面前這個五大三粗的野蠻人用最坦蕩的語氣說出了最肉麻的馬屁,使團成員們心中五味雜陳。
只有小獅子樂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
溫特斯感覺有人拍自己的肩膀,一回頭,是卡曼神父不耐煩的臉。
“喏。”卡曼遞給溫特斯一張對折的紙,搖著頭走了。
不明所以的溫特斯借著火光檢查紙張,眉心立刻便舒展開——因為紙上是安娜娟秀的筆跡。
溫特斯輕咳了兩聲,營火周圍登時安靜下來。
“我剛剛新學到了一些知識。”溫特斯鄭重其事地朗聲告知眾人:“之所以不能坐船向南越過沙海,是因為沙海以東是從未停息過的雷颮、暴風和驚濤駭浪。”
眾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只能聽到木柴嗶剝作響。
溫特斯帶著笑意說道:“內海以東的大洋因為惡劣的海況被成為[風暴洋],而風暴洋比起沙海以東大洋就如同是溫順的騸馬——那片大洋被稱為[狂怒洋]。
傳說狂怒洋是黃金時代的海神的殞身之處,海神隕落時詛咒了凡人,所以凡人永遠無法渡過那片海域。
曾經有很多維內塔商船試圖穿越狂怒洋,但是所有嘗試都以失敗告終。絕大多數船只都沒能返航,僥幸返航的船只也未能打通航路。在沙海之畔,有一片海岸被命名為沉船灘,據說是因為遍布著罹難船只的殘骸。
季風航海興起之后,內海的貿易重心轉向東方,人們不再對沒有價值的南方航線感興趣……這就是書籍文獻里很少提到南方航線的原因。”
溫特斯的話說完,營火四周響起一陣整齊的呼氣聲。
“原來是這樣。”皮埃爾欽佩地點頭:“這就能說得通了。狂風暴雨、驚濤駭浪……大海原來如此恐怖?可惜我從來沒見過大海。”
“海洋是喜怒無常的美人,不過絕大多數時間她都很溫柔。”溫特斯有些懷念地笑著說:“不然內海之畔怎么會坐落著海藍?”
瓦希卡不服氣地嚷道:“百夫長,等將來不打仗了,咱們就去闖闖那個什么狂怒洋!我偏不信,不就是刮風下雨,還能嚇得倒咱們杜薩克嗎?”
“你懂啥?”老謝爾蓋抬手沖著兒子腦袋就是一巴掌:“你坐過海船嗎?”
瓦希卡梗著脖子:“咋?你坐過?”
“你老子還真他媽坐過!”老謝爾蓋抬手又給了兒子一巴掌:“當年我和皮埃爾的老子坐船來山前地的時候,才坐了幾天船吶?就差點把命都扔海里!又是吐又是泄,下船都是爬著下去的。老老實實騎你的馬,沒事少他媽琢磨船!”
溫特斯忍不住大笑,小小一團營火周圍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
與此同時
狂怒洋
快速帆船[無畏號]正在劈波斬浪,試圖穿越這片死亡之海。
狂怒的來臨沒有任何征兆:
前一刻,海面風平浪靜;
下一刻,豌豆大的雨點猛拍在船殼上,風暴接踵而來,狂怒洋瞬間露出了猙獰面目。
烏云密布的天空被此起彼伏的閃電照亮,雷聲仿佛要撕裂空氣。
狂風揚起十幾米高的巨浪,水幕似一堵高聳危墻,轟然朝著帆船傾倒。
一切的一切,真如垂死的海神在宣泄他無法平息的怨恨與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