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橢圓形獵場周圍的人群齊齊驚呼,皇家看臺更是傳出一聲尖叫。
劇烈的疼痛令野牛徹底陷入狂暴,它放低犄角,犁向躺在地上的人類。
眼看皇帝的寵臣連完整遺體都留不下,獵場中央的尸身卻動了起來——西格弗德沒有死,他頑強地試圖用后半段矛桿擋下犄角。
然而野牛揚頭一挑,金發“美人”像一袋面粉似的又被甩飛出去。
這一次,連僅剩的半截矛柄也脫手了。
西格弗德重重落地,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慢了:酗酒的父親、哭泣的母親、收容遺孤的皇家莊園、伊麗莎白笑盈盈月牙似的雙眼、死亡枕藉的戰場、從死人堆里扒出的法南、火紅的騎兵在白雪皚皚的大地發起沖鋒……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一點遺憾和很多的歉意。
西格弗德輕輕嘆了口氣,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嘆氣,然后閉上了雙眼。
“邦”。
“邦”。
“邦”。
敲擊盾牌的聲音?還有人在高喊?
緊接著是馬蹄聲,馬蹄聲飛快靠近、牛蹄聲卻越來越遠。與馬蹄聲相伴而來的是一串清脆悅耳的鈴鐺聲響。
圍欄之外的觀眾們只看到發狂的野牛不知怎的,突然撇下哈蘭伯爵不管,轉頭直直沖向圍欄。直面野牛的十幾名貴族猝不及防,被嚇得四散奔逃。
就在此時,一匹銀灰色駿馬躍入獵場,馬背上的騎士身著盛裝、倒提騎槍,系在槍尖下方的小三角旗獵獵作響。
野牛立刻轉頭沖向銀馬騎士。
見自己已經成功吸引野牛的注意力,銀馬騎士不慌不忙領著野牛往圍場另一端去了。
單憑騎士馭馬控獸的英姿,在場的卡斯提爾貴族就不會認錯他的身份——小埃爾南,卡斯提爾半島最好的角斗者。
觀禮人群中再次爆發出陣陣歡呼,年輕一代卡斯提爾貴族們更是扯著嗓子給小埃爾南喝彩。
一時間,竟然沒有幾個人留意生死不知的哈蘭伯爵了。
趁著小埃爾南吸引住野牛和觀眾,法南帶著一樣紅綢包裹的事物穿過圍欄,狂奔向西格弗德。
還有一個提著長矛的黑袍男人跟著法蘭進了圍場,不過被法蘭遠遠落在后面。
法南沒有多說一句廢話,到了西格弗德身邊,立即檢查西格弗德的傷勢。
“你怎么來了?”西格弗德劇烈地咳嗽,努力笑著問。
“我來給你送武器。”法南責備地看了西格弗德一眼,飛快剪開后者的上衣:“你的長矛折斷了。我是你的助手,給你送備用武器,不算違反約定俗成的規則。”
說話的時間,提著長矛的黑袍男人跟了上來。
黑袍男人約么三十歲出頭,圓臉、胖乎乎的、因為跑了幾步路所以喘得厲害。
一上來他就自報身份:“哈蘭伯爵,我是米迦勒修會的路加修士。”
“米迦勒修會?”西格弗德有點耳熟。
“沒有嚴重的外傷。”法南簡單明了地說明西格弗德的傷情:“暫時沒發現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