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斯還沒做什么反應,隨侍的卡曼已經皺起眉頭。
對方的問候看似只是一句客套話,可對于了解內情的人來說,“勇敢”、“智慧”和“美貌”全都話里有話、含沙射影。
卡曼頗為擔心地盯著溫特斯的背影,暗中握住圣徽,指尖微顫。
安娜泰然自若,笑著反問:“[舊語]原來我的智慧和美貌只能排在勇氣之后嗎?埃斯特先生?”
白鷹一怔,旋即露出真正的笑意。
“[舊語]不不不,可敬的女士,您的智慧遠勝勇氣。”白鷹用他特有的親昵而瀟灑的動作拿起安娜的手,低頭輕吻:“[舊語]您的美貌還要更勝智慧一籌。”
“[舊語]謝謝。”安娜虛提裙擺,嫣然回禮。
此時又有其他客人到場,白鷹禮貌地和溫特斯寒暄了幾句,動身前去迎接新來的賓客。
卡曼長長呼出一口氣,溫特斯奇怪地回頭看了卡曼一眼。
“[舊語]走吧。”安娜輕拉溫特斯的胳膊,嘴角勾勒出活潑的笑意:“[舊語]咱們去欣賞一下‘弗若拉人’的藏品。”
說著,安娜牽著溫特斯走到大廳邊緣,逐幅檢視白鷹掛出的油畫。
……
不知為什么,好像越是干凈的墻越需要東西裝飾,似乎是人類看到光禿禿的墻面就渾身不自在。
在裝飾物的選擇上,帝國貴族偏愛武器、盔甲和戰利品,維內塔人和聯省人則多用畫作。
畫作還可以繼續細分。多數皈依新教的聯省人鐘情靜物畫,鮮花、蘋果甚至面包籃都可以放入畫框;抑或是記錄生活的瞬間:倒牛奶的女仆,市場歸來的主婦……
相比之下,公教占據主流的維內塔更喜歡宗教題材,用畫筆重現經文中的故事;還有歷史題材,譬如迎回圣馬可遺骸的經過。
對于畫作的不同偏好,究其原因,與社會風氣息息相關。
維內塔人嫌棄靜物畫題材乏味、內容無趣;聯省人同樣絕無可能把袒胸露乳、衣不蔽體的古代女神掛在墻上展示。
正如同維內塔人討厭聯省人保守頑固,而聯省人鄙視維內塔人驕奢淫逸。
當然,無論靜物畫還是宗教畫,都不是真正的主流題材。
真正占據統治地位的畫作,此刻就懸掛在埃斯特宅邸大廳的墻上,直勾勾地盯著溫特斯與安娜,它們就是——肖像。
……
在看到第九副——也可能是第十幅——不知是哪位“白鷹”的肖像時,安娜點評道:“[舊語]嗯……很有‘弗若拉人’的風格。
在海藍居民的語境中,[弗若拉人]和[赫德酋長]類似,都帶有庸俗、格調低級以及暴發戶的意味。
海藍人和弗若拉人互相看不順眼這件事有著悠久的歷史,最直接的原因當然是城邦時代的貿易爭端。但是如果細究,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時代的幾次戰爭。
不過,身為地域歧視的資深受害者,溫特斯對弗若拉人沒有特別的敵意。因為他在圭土城上學時,聯省人通常會把所有維內塔人裝進一個籃子里,一視同仁地扣上生活放蕩、作風奢靡的帽子。
溫特斯決定說一句公道話:“[舊語]幾幅肖像而已。”
“[舊語]可不是幾幅肖像而已,我的大人。”安娜笑意盈盈地糾正:“[舊語]從技法來看,前面那幾幅很難看出是人的彩畫,至少有兩百年歷史……大概是出自某位奴隸畫師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