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斯還是沒碰木匣中的短刀,他沉思片刻,對老施米德說:“施米德先生,您工坊中目前存有的所有馬刀刀條,我都可以買下。”
老施米德面不改色,撐著腰在桌旁坐下,等著“男爵”繼續往下說。
誠實地說,老鐵匠原以為伍珀市長介紹的買家不過是只小貓,然而小貓現在卻隱約帶出些鯨魚的氣息。
老的還能沉住氣,小的已經忍不住。
“全都買下?”小施米德瞪大眼睛,搶著問:“單價呢?”
“去年九月份的市價。”
小施米德在心里快速盤算:去年九月份算不上價格最高的時候,但是比起現在的市價還是要好多啦。
“您要……怎么付帳?”小施米德惴惴不安地問。可別是要打欠條,他想。
溫特斯從懷中拿出一張薄薄的紙,平放在桌面。紙上不僅繪著精美的花紋,還有防偽水印以及博爾索·達·埃斯特的華麗簽名和漆印。
“這是弗若拉商行的契書。”溫特斯悠然自得地解釋:“我把一筆價值三萬五千枚杜卡特的黃金質押在弗若拉商行,任何持有這份契約的人可以隨時向弗若拉商行兌換三萬杜卡特,或者贖回黃金。”
小施米德口干舌燥地問:“我能……看一下?”
“可以,請拿去看吧。你還可以向弗若拉商行求證這份質押是否屬實。”溫特斯淺笑回答。其實同樣價值的契約、質票,他懷里還有三張。
小施米德迫不及待地拿起契書,正著反著看了三遍,最后戀戀不舍地把契書放回桌面。
“夠了。”小施米德有些患得患失地說:“別說買下存貨,把鍛爐買下來也綽綽有余。”
溫特斯看向老施米德:“您需不需要檢查一下?施米德先生。”
“不必。”
“那您為什么一言不發?”
“我在等您說‘但是’呢。”老施米德嘆了口氣:“閣下。”
溫特斯露出一絲笑意:“但是除了刀條之外,我還要購置一批槍管。我不打算單獨采購,要買就一起買。”
“槍管?”小施米德當場愣住,忙問:“成品火槍不行?您剛才都看到了,我家作坊造的火槍質量個頂個的好。”
槍管的制造周期遠比槍托久,所以從來都是有一根槍管就造一支槍——只有槍托等槍管,沒有槍管等槍托。如果不是提前下訂單,槍匠工坊一般不會備下槍管存貨。
“因為運輸、價格和法律的原因,購置槍管對我最劃算。”
施米德老鐵匠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小施米德咬了咬牙:“這樣如何?您加一點錢,我們把火槍當成槍管賣給您!加一點錢就行!”
溫特斯看了一眼小施米德,又看了一眼老施米德。
“老人家,我很尊重你,也很喜歡你。”溫特斯無聲地想:“但是,很抱歉,我還是要狠狠地殺你們價。”
溫特斯平靜地給出答復:“您的算法不對,小施米德先生。如果您想把火槍當成槍管賣給我,不僅不能加錢,反而應該降價。”
“憑……憑什么?”小施米德瞪起眼睛,猛地站起身。連卡曼都用震驚、不解、豈有此理的復雜眼神望向溫特斯。
“因為你沒把卸除槍管的費用算入其中。”溫特斯語氣冰冷不容反駁:“我——只要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