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文士得意道:“三十年青靈佳釀,兩壇。”
陸博聞言眼睛發亮,大笑道:“來,今夜你我一醉方休!”
三個人走進俞公祠,祠堂里方圓二十丈,正中豎立著一尊俞公彩塑,可惜年深日久全身斑駁早已看不出顏色,灰塵滿面蛛網密布。
兩個面相乖巧的青衣小童早已在祠堂里置好酒菜,在一旁垂手恭候。
陸博盤膝坐在竹墊上,打開面前酒壇的封泥,低頭對著壇里深深地嗅了一口,微合雙目須臾不語,似在回味酒中甘甜。
青衣文士在陸博對面落座,問道:“如何?”
陸博不答,緩緩抬身道:“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唯愿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
青衣文士拊掌大笑,他本就是學富五車的文壇領袖,平生最愛不過詩書棋酒四事。剛好陸博在這四件事上的造詣樣樣不落旗鼓相當,以至于兩人一見如故惺惺相惜。
陸博斟酒舉杯道:“連日來叨擾俞兄,小弟無以為報先干為敬。”
兩人對飲一杯,青衣文士問道:“小葉子這兩日就該渡劫晉階了吧?”
陸博看了兒子一眼,搖搖頭道:“不瞞俞兄,犬子尚在襁褓中時內子便不惜耗損真元替他拔毛洗髓脫胎換骨。可現如今卻在培元階凝滯不前,遲遲不得突破,其間道理小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些天蒙俞兄厚愛,容他在‘青臺靈境’里潛心修煉,每夜吸納青靈之氣運轉周天,這才隱隱有了些突破的跡象。”
青衣文士點點頭,陸葉的狀況他自然是清楚的。他已滿十二歲多時,卻遲遲不能筑基,于修煉之人看來可以說是前途渺茫幾無得道可能。
陸葉自是明白這些的,許多名門大派子弟十余歲時便已早早地突破培元、筑基、辟海諸階,資質好些的甚至可以晉升到封山開府之境。
他心里又是難受又是羞愧,更多的是少年人的不忿與不服,袖中悄悄握緊一對拳頭低頭不語。
青衣文士探手輕輕拍向陸葉的后腦勺,笑道:“怎么,不服氣還是想認命?”
陸葉晃著身子想躲開拍來的巴掌,低聲道:“我沒有!”
青衣文士的手輕輕落在陸葉的發頂道:“天道十八階,人間黃粱夢。小葉子,你為何遲遲不能打開筑基階,俞伯伯才疏學淺不敢妄言。但有一樁事我絕不會看錯,敢以身家性命擔保——你的根骨曾被令堂以逆天改命的大神通淬煉過,此舉是好是壞我不知曉,但想必她總不會害你。”
陸博暗吃一驚,這事妻子曾向自己提起過一回,并特意叮嚀不可告訴任何人,甚至連陸葉不能透露半分,否則恐惹來天大的對頭追殺。
青衣文士不過是被敕封的一方山神,論及道行修為應是在天道七八階之間而已,居然能看透陸葉體內的秘密,這份眼力絕非尋常。
難道是自己看走了眼,或者其實他另有來頭?
青衣文士似乎猜到了陸博的心思,微笑道:“陸兄不必訝異,當年我被敕封山神,蒙天君青睞賜下天眼神通,故而能夠識得一些玄機,如此而已。”
“原來俞兄是天君門徒,請恕小弟眼拙。”
這天上人間能夠被稱作天君的屈指可數,無不是有改天換地大神通的天道翹楚。青衣文士能被天君收錄門下賜予神通,著實不可小覷。
青衣文士連忙擺手道:“非也非也,俞某不過是有幸蒙得天君指點一二,連記名弟子都算不上,豈敢自居天君門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