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葉聽了暗自腹誹,這家伙文縐縐禮彬彬說話時還真有幾分人樣,可是他哪兒是對桃林幽潭“神往”,明明就是想追著陳斗魚上山。
李墨寂哪里曉得游龍打的是勾引本門女弟子的歪主意,否則管他什么游大少龍太子,保管一腳踩進白月江里讓他翻不了身。
她聽游龍說話謙恭有禮,這次又妥妥地幫了懸天觀的忙,于是爽快答應道:“龍公子何須客套,你我不是外人,貧道也正想請你到寒山盤桓幾日。”
游龍大喜,特別是一句“你我不是外人”,簡直讓他立即從心底里打破壁壘,只恨不能抱住老道姑感受下濃濃親情。
陳斗魚挑了挑眉頭,木然起身道:“我去看看小罐子她們。”
陸葉也隨后告辭出門,去找范高虎和鄒妍夫婦。他們兩位挑了一間廂房,過去是祥福寺用來接待留宿香客用的,屋中一應物事俱全,韓喇嘛又特地送了幾個自己府里的丫鬟婆子聽差。
鄒妍拿著張帕子還在擦淚,他們夫婦和俞西柏這三年朝夕相處亦為主仆亦為師徒。驟然分離,心情自不好受。
范高虎哄了半天,沒把鄒妍哄開心反而引來一通埋怨。他本來心里也不痛快,垂頭喪氣坐到一邊,拿著兩只酒杯左手碰右手喝悶酒。
陸葉推門進來時,正瞧見鄒妍拿東西要扔范高虎,故意道:“鄒姐姐,可是范大哥欺負你了?我來幫你!”
鄒妍氣道:“你問他!”
范高虎嘿嘿放下酒杯道:“小葉子,幾年前沒見你長高不少,修為也大有長進啊。”
鄒妍嗔道:“誰像你沒心沒肺,先生走了還笑得出來。”
陸葉道:“鄒姐姐,你也不必太難過,將來我們可以一起到天界去找俞伯伯。”
鄒妍嘆口氣沮喪道:“小葉子,你別安慰姐姐了。我和你范大哥不成器,這輩子是休想成仙啦。”
陸葉笑道:“不礙事。俞伯伯說我們三個有緣,我想他不會信口開河。至于怎么做,我現在還不知道,但一定會有辦法的。”
鄒妍破涕為笑道:“小葉子,這幾年你長高了不少,都成大人了。姐姐做夢都想不到,你這么能干。”
陸葉撓撓頭,苦笑道:“鄒姐姐,你別夸我了,這回要不是俞伯伯趕來,我多少條命也不夠南岳真君拍的,早灰飛煙滅了。”
他說的是心里話。自己娘親原本就精挑細選留下一堆寶藏,近些年遇到的人和事太多,手上各式法寶仙器又收了不少,靠著這些仙寶,每逢危機總能化險為夷遇難成祥,順風順水之下不免有些飄飄然。畢竟,對于一個少年來說,十五六歲本就是飛揚跳脫青春熱血的年紀,要煉成一副韜光養晦寵辱不驚的模樣,不知要經過多少歲月的磨難。
然而白月江上一戰,對陸葉而言猶如當頭棒喝,令他悚然驚醒。
南岳真君聞在道單憑一個漫不經心的眼神,就令他如墜深淵險些魂飛魄散。可聞在道在俞伯伯面前,幾乎成了一只可以被隨意搓圓捏扁的湯團,連一絲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登天十八階,俞伯伯不過天君之身,之上尤有天帝、始祖,乃至太上。太上之后的風景,陸葉無從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