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
“哼!你要小心了,魏枕夫婦在洪荒天下是出了名的心胸狹窄睚眥必報,這回他們覺得自己當眾丟了臉,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陸葉又是一笑,不說話。
陳斗魚不由微微嗔怒,剛想不理他猛地一省道:“你不會在打他們的主意吧?”
陸葉沉默須臾,坦白道:“我算來算去,恐怕只有六成的把握能留下他們其中的一個。”
“你瘋了?他們兩人的修為這輩子已經到頭,多則三五十年快則一二十年,你就能輕松超越,何必現在冒險。再說當年是你爹爹放了他們,你又何苦念念不忘?”
“可我爹爹已經死了,就躺在這里,這座原不屬于他的塔林里!他們兩個茍延殘喘,卻還在到處耀武揚威!”
陳斗魚默默看著他,輕聲道:“再等一等!”
陸葉一怔,陳斗魚道:“我……在等一份仙緣,然后就有八成的把握當場沖破仙人境。到那時,我們一起,可以把他們兩個全部留下。”
陸葉愕然,心底就像盛夏里的小荷塘有一圈漣漪暖暖的蕩漾,閃爍著金色的陽光。
片刻后陸葉冷靜下來,搖頭道:“你是懸天觀的弟子,不合適。”
“很合適,我是懸天觀的弟子,你是懸天觀的小祖師。”
這時翻過一道山梁到了塔林外,兩人如有默契,停止了用傳音入密交談。
塔林占地上千畝,四周并無圍墻籬笆環繞,山坡上種滿櫻花,錯落有致競相綻放,一條從山頂天池引出的溪澗從林中淙淙流過,平添幾分生趣。
云竇寺歷代高僧圓寂后,火化的舍利子都會供奉在石塔中。經年累月,便逐漸形成了一座規模宏大的陵園。
石塔有高有低并無一定之規,主要依據圓寂高僧生前的功德考評。石塔底座上刻有碑文,記載塔主的生平,塔尖和飛檐上都掛著驚鳥鈴,風一吹漫山遍野叮叮當當如山泉流淌悅耳動聽。
平日里塔林中不見人影,偶爾有幾位雜事僧路過,看上去也一副悠閑。
廣緣大師將陸葉、陳斗魚和房書平引到塔林西北角一座低矮的石塔前道:“這里便是陸飲雪陸施主的埋骨之所。”
“這么矮?”房書平瞅瞅眼前剛剛夠到自己小肚子的石塔,再瞧瞧旁邊那一座座數丈甚至十數丈高的石塔,這不就是座小墳包么?
陸葉勉強壓制住翻滾的心緒,凝視父親的墳冢。
石塔底座上,只有“陸飲雪”三個字,除此之外既無生卒年月也無生平記載。
石塔下,就是他長眠的地方。
三年了,一千余個日日夜夜的思念與牽掛,今日終于等到了重逢。
只是,一個在塔里邊,一個在塔外面;一個睡著,一個站著。
淚水差點奪眶而出,陸葉握緊拳頭不敢露出半點異樣。
陳斗魚恭恭敬敬拜了幾拜,此時不看陸葉一眼也能體會他心頭的哀切。人世間最痛楚悲哀的事情,莫過于面對著親人的墳冢,卻要強作陌生人,不敢悲傷,不敢落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