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葉瞥了眼桌上的棋局,答道:“黑棋的大龍岌岌可危,狄王爺是救還是不救?”
狄鏡如從容道:“自然是要看這條大龍有沒有救的價值與可能。”
陸葉微笑道:“這就是了。”
云淮陽拍案喝道:“放肆,你當我永貞殿是什么?”
“這個問題我正在想,現在還不能回答你。”
云淮陽呆了呆,胸中怒火升騰,但自知不是這黑衣少年的對手,當即扭頭對狄鏡如道:“狄王爺,你已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小子悖逆囂張詆毀神殿,非是我夸大其詞。如若讓他在你我面前一再猖狂,如何向天巫交代?”
狄鏡如端起杯盞輕啜了一小口,像是在思索盤算,忽道:“那就讓他見一見盧東潤,徹底死了這條心。”
云淮陽道:“萬一出了差池,被這小子劫走盧東潤,我可吃罪不起。”
狄鏡如展顏一笑道:“無妨,我來擔。”
云淮陽目光森然盯著狄鏡如不語。狄鏡如輕嗤了聲道:“云仙尊這是……信不過本王嗎?”
他在袖口里拿出一塊黑色的木牌,用手微微用力握緊,注入一道意念,隨即往桌上一丟道:“好歹本王也是神殿客卿,云仙尊信我一回又如何?”
云淮陽拿起黑色木牌,朝站在門外的麾下喝令道:“返航!”
片刻的工夫,浮空云舟掉頭回轉到牧云宮上空,緩緩降落下來。
陸葉走下云舟,對云淮陽和狄鏡如道:“請將我的幾位朋友也一起請來。”
狄鏡如對云淮陽道:“那就辛苦云仙尊你來安排。”
云淮陽捏了捏袖口里藏著的那塊黑色木牌,鼻子里哼了聲對扈從罵道:“你們都聾了,還不照王爺的吩咐將一干人犯押來!”
三人走進牧云宮的東配殿,不一會兒盧東潤、李韶泉等人被押上殿來。
盧東潤五十余歲,常年駐守邊關征戰不休,因此雖然身處高位,卻滿面風霜須發皆灰白,穿了一身囚服手上腳上戴著鐐銬,走起路來嘩啷嘩啷直響。
在他身后,是李韶泉、盧鳳媛夫婦,被禁制了經脈身上捆綁著繩索押送進來,好在看樣子沒受什么傷。
在李、盧兩人的身后,是享受同等待遇的莫語。
唯獨缺了應真寺。
李韶泉看到陸葉吃驚道:“陸兄,你、你也被他們抓到了?”
陸葉歉然道:“我太大意了,害你們落入陷阱。”
李韶泉連連搖頭道:“陸兄,我和鳳媛是……心甘情愿被他們抓來的。”
看到陸葉發怔,李韶泉解釋道:“你離開后不久,凌仙尊就和我岳父一同來到紅松林。岳父他……把事情都說清楚了,我和鳳媛愿意陪他一同前往神殿受審。”
陸葉大感意外,看盧東潤盡管精神有些萎靡,但手腳靈便不像受過嚴刑逼供,雙目清明也不似被控制了神智,難道有其他古怪?
盧東潤瞧見陸葉臉上的疑惑之色,沉聲道:“陸公子,承蒙你關愛,老夫感激不盡無以報答,不過老夫既敢做便敢當,沒什么好怕的。”
這一急轉直下令陸葉始料未及,沉住氣道:“盧侯果真私下結交結匈國?”
盧東潤呵呵一笑傲然道:“老夫生是厭火國的人,死是厭火國的鬼,焉能投靠北虜?神殿之所以抓捕我,乃是因為老夫是灰瓦巷中人。”
李韶泉在一旁解說道:“灰瓦巷是我巫域最大的一支邪教,教主是日月神殿的前任大巫祝丁鹿德。此人狂妄自大意欲并吞南北二殿成為天陸至尊,被日月神殿除名追殺,大約在百余年前逃到了中土,在灰瓦巷隱姓埋名宣揚他的歪理邪說。”
“起初永貞殿希望能借其力量制衡日月神殿,故而對其多有隱忍。孰料丁鹿德變本加厲,蠱惑收買神殿眾巫,七十年前一場大亂,險些顛覆巫祖法統。”
“叛亂失敗后丁鹿德消失了行蹤,但他的勢力卻不斷向中土各國的王公權貴滲透,企圖捏合他們的力量對抗永貞殿。這些被丁鹿德邪說蠱惑的信徒,往往自稱灰瓦巷中人,實是神殿的心腹大患。我岳父他……居然也聽信了邪說。”
盧東潤慨然道:“何為邪說?云仙尊要捉拿我,老夫無話可說,不過老夫從未通敵賣國,背叛的,只是永貞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