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大春眸子看向透著光亮的窗戶,泛著幾分難以言表的幽暗:“世間沒有任何一顆棋子是能永遠潛伏下去的,總有被揪出來的那一刻。說實話,當你揭穿我身份的那一刻,我反而有些如釋重負。”
嵇大春嘆了口氣:“當一個人活得不像自己的時候,那是最難熬的,你有時候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是誰?”
陳牧覺得有些荒繆。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合情合理。
當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最終會被抓住。
更何況這是京城。
他在來的時候,就已經給六扇門和冥衛打過招呼,封鎖所有的出入口。
嵇大春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對方沒有選擇逃跑,一來確實打算賭一把,看陳牧能否揪出他的身份。二來,如果身份暴露,那就棄暗投明。
他是陳壇主,他的利用價值很高。
陳牧笑了起來:“難怪你那么淡定,原來已經想好了要加入我們,不錯,識時務者為俊杰。”
但緊接著,陳牧又問道:“你有多少利用價值。”
嵇大春道:“你沒有在那么多人面前揭穿我的身份,那我的價值就已經到了最大化,畢竟天地會還不知道我暴露了。”
“你要當二五仔?”
“什么是二五仔?”
“雙面臥底。”
“不,我沒興趣做臥底了。”
嵇大春神情黯淡,搖頭說道。“我已經累了,我會給太后有價值的情報,換取我的生命和自由之身。”
“你確定太后會放過一個反賊?”
“會!”
嵇大春語氣篤定。“其他人我不敢保證,但如果我和太后做了交易,她一定會信守承諾,給我想要的自由。”
陳牧不說話了,陷入了思索。
他相信嵇大春的話。
如此有價值的一位天地會高層內部人員,愿意棄暗投明,這對朝廷來說是一件大好事。
對太后而已,也是非常具有誘惑性的。
“可你如果自由了,那陳壇主也就消失了,天地會的人難道不會警覺嗎?”陳牧問道。
“陳壇主只是一個名字,誰都可以代替。”
嵇大春幽幽道。
陳牧一怔,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笑著說道:“是我糊涂了,倒是沒想到這一點,畢竟沒幾個人知道嵇大春就是陳壇主,也沒幾個人見過陳壇主的真正面目。”
于是他問道:“那你覺得,誰來頂替‘陳壇主’這個位置比較合適。”
“你。”
嵇大春給出了答案。
看著陳牧愕然的表情,嵇大春笑容濃郁:“陳牧,你絕對是天生當臥底的材料,我會向太后推薦你。”
“別,我沒興——”
“另外!”
嵇大春打斷成的話,淡淡道。“你之前的推理錯了一點,我是天地會的陳壇主,但我不是龍盤山的陳少主!”
“什么!?”陳牧這下是真的愣住了。
“可你的名字。”
“沒錯,我曾經是龍盤山的人,但我不是少主。”
嵇大春眼神飄忽,似乎陷入了回憶緩緩說道。“我只是少主身邊的一個忠仆而已,一只打著他的名號行事。”
“那陳少主呢?”
“真正的少主,早在二十四年前就失蹤了。與其說失蹤,倒不如說……他隱姓埋名,變成了真正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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