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錢的時候,各家都很積極。
禍事臨頭,卻又想要趕緊撇干凈。
“一幫膽小如鼠之人!皇儲年不過十五,要根基無根基,要能力沒能力!”
“無非是殺了幾個人,就把他們給震住了!”
“也不想想,那位殿下之所以能夠登臨大統,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盧子維并不清楚內情,只當十皇子靠著克死父兄,才得以繼位。
“道長,并非是我心存不敬,非議皇儲。”
“可一個囚于冷宮數十年的皇子,自小沒有學過治國之策,也不懂施以仁德之政,方能收復民心的治國之道!”
“反而一昧濫殺!殘暴不仁!這樣的天子哪里能守住基業,大周的氣數又還能撐得住幾年!”
“前朝大肅的教訓,都歷歷在目呢!”
這位胸有抱負,只是郁郁不得志的盧氏“俊才”,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也不在意有尹璇璣在場,只顧著抒發心中不滿。
難怪他的老師左相,曾評價盧子維言行過于放肆,乃是取禍之道。
“世人都說,盧氏四駿才華橫溢,天資卓著。”
“我看閣下胸有丘壑,容納才學,也沒有比他們差到哪里去,可為范陽盧氏的第五駿!”
尹璇璣小小地捧了一句,而后又道:
“眼下盧尚書下了詔獄,性命難保,萬一金沙幫再有人攀咬,把大房牽連進來。”
“私藏鎧甲兵刃,鑄造錢幣,買賣人口,掠奪奴隸,插手漕運鹽鐵,涉及王朝命脈……這么多條罪狀按下來,范陽盧氏未必能保全自己。”
盧子維面色凝重,隨后浮現一抹傲然,輕笑道:
“那倒不至于,歷朝歷代換了這么多位天子,可四大門閥始終屹立不倒,自有其道理。”
“皇儲尚未登基,哪里有這個魄力、有這個膽子,動我范陽盧氏!”
“不說總領幽州兵馬的盧宗道,二房的盧叔虎乃是驃騎將軍,鎮守九邊之一。”
“三房的盧公祖,國子祭酒,輔國將軍……先輩歷代經營,累積下來如此之深厚的勢力。”
“就算是皇儲登基,想拿我范陽盧氏開刀,也要仔細掂量一下。”
盧子維也不全然沒有腦子,詩禮傳家,歷經數朝的世家門閥,怎么可能因為金沙幫的倒臺,從而有傾覆之危。
尹璇璣笑而不語,只是岔開話題,追問盧子藏的下落。
他已經掐算過,范陽盧氏黑云蓋頂,恐有大禍臨頭。
想來是那位大周皇儲不愿輕易罷手,遲早還會再拿盧家開刀。
到時候,盧氏四駿齊齊出世,正好為自己所用。
天下大勢,紛亂如麻。
當爭則爭,哪里容得了徐徐圖之!
……
……
祭天高臺上,黑金蟒袍烈烈飄蕩。
一道偉岸身影挺拔如劍,眺望皇城。
“殿下,你可是窺破天機,感應到什么了?”
云漱玉立于下方,仰頭問道。
年輕皇儲立于其上,駐足不動,已有半個時辰之久。
“天象變化,捉摸不透。”
趙穆搖頭,聲音回蕩于高壇內部,顯得威嚴隆重。
“只不過熒惑星有所異動,似有刀兵劫氣,隱而不發。”
“看來是有人要謀反了,我倒想看看,區區幾條潛蛟能掀起什么風浪!”
緩緩收起天子望氣術,他迎風而立,俯瞰廣闊天地。
如若世家門閥一昧退縮,反倒是不好,讓自己無從下手。
唯有逼到絕處,迫不得已,他們才會做出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