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周衡猶自未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她自己臆想已久的婚禮:“唉,我跟你說,我外婆連給我未來夫君的紅包都準備好了,結婚時長輩不是要給新婚夫婦紅包么,我外婆就整天盼著哪天我結了婚給她磕了頭,她可以在婚禮上一手一個紅包遞給我們!”
說到這里,情緒不禁低落了下來,先是深深地嘆了口氣,又低頭轉了轉手里的杜鵑花,再抬頭看了看這會兒已經陰了下來的天,一半對著沈復,一半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
“其實,我為什么著急要找個人趕緊結婚呢?我也不是不知道不能這么心急,可是之前我外婆頭上長了包,一開始是一個,后來又多了好幾個,外婆嚷著頭疼,我給她拍了照,去醫院,嗯,就是大夫那里問了問,大夫說是皮膚癌,就是一種治不好的皮膚上的病…”
說到后來,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周衡覺得自己的眼淚要出來了,趕緊扭頭看別的地方,又借著手上花束的遮擋在上面綁著的手帕上蹭了蹭,才強笑著回過頭來跟站著一聲不吭的沈復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太情緒化了,花也看得差不多了,咱們往回走吧。”
“等一下,”沈復凝神看了看,忽的朝她走了過來,一只手還眼看著就要往她的臉上伸過來。
“怎么了?”周衡人站著不動,手里拿著的杜鵑花束與臉齊平,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沈復:“是我臉上沾了什么東西嗎?”
“不是,”沈復嘴里應著,眼看到了周衡跟前,見她一半的臉蛋掩在紅艷艷的杜鵑花朵后面,一只黑白分明的杏眼倒是依舊明亮如星、水汪汪地看著自己,便努力忍住了心頭的躁動,再次認真地看了眼她的臉,然后不好意思地說了句:“是沈某剛才看岔了,許是剛才…姑娘臉上的黃粉被花給蹭掉了一些。”
哎呀,那定然是剛才流淚把妝給哭花了,周衡有些不好意思,趕緊一邊低頭一邊答了句:“多謝你,看來等下回去得靠這杜鵑花給擋一擋了。”
這一低頭,卻一下毛骨悚然:“天哪,我這裙子上…你快幫我看看,這都什么東西!它們會不會爬上來,會不會咬我!”連話都說得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一邊嚇得趕緊跺腳試圖把裙擺上掛著的一些小毛毛蟲一樣的東西抖落掉,以前自己就最怕毛毛蟲了,怕到連看到它們的圖片都會直接起雞皮疙瘩。
所以一看裙子上爬了這么些土黃色的東西,而且跺腳甩裙擺似乎都沒法讓它們掉落,周衡覺得自己都快瘋了,連帶聲音都帶了些哭腔:“沈復,沈復你快幫我把它們給趕走!”
沈復一開始看到周衡低著頭開始瘋狂地跺腳抖裙子時還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是些衰敗枯黃的蒼耳罷了,怎么會嚇成這樣。
等到聽到她的聲音感覺快要哭了,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被直接叫了出來,才趕緊一邊感受著心頭一陣莫名的暖意一邊蹲下來幫她把裙子上粘著的蒼耳一顆顆摘掉,一邊還得溫言安慰:“無妨,不過是些蒼耳罷了,并非什么咬人的小蟲子。”
饒是如此,蒼耳粘在衣裙上也很是難摘,花了些功夫,最后沈復才總算是在周衡“確定沒有了嗎?你再看看?”的追問中無奈地直起了身:“確定沒有了,不信你自己再看看?”
兩人如今離得近,沈復甚至能感受到周衡釋然地呼出了一口長氣,于是鬼使神差地,沈復聽到自己問了句:“你剛才喊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