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略低吟片刻,便道:“你明知故問。”
“那就是為了兩位侯夫人了?”王皇后微微閉眼,“不過就是宣召進宮,公主們此番受了驚嚇,身為命婦,理應侍疾。”
“你若讓伯岳侯家的進宮也就罷了,皇姐你又為何要一并宣召?”皇帝精光畢現,仿佛要看穿王皇后。
王皇后抬手示意巧萃,她方停下手中的篦子,隨后扶著她慢慢站了起來。王皇后站定身子,才道:“陛下,伯岳侯與廣勤侯一般無二,同為侯夫人,又怎可區別對待?”
這句話,別有深意。
“恐怕皇后心里想的不是那么簡單的吧。”皇帝亦是見到了她的狡黠。
“陛下知臣妾所想?”王皇后手捻作花蕊般,“如知我想,您就不該這么動怒。”
“朕當看在你是中宮的份兒上,多有包容,你竟然如此任意胡為。”皇帝從鼻中長哼一聲,“皇后所為,難道不是因為朕當著沈妃的面讓你下不來臺嗎?”
聽他這樣說,王皇后心里忽然一愣,旋即面上作冷笑,“沈群梅險些害了公主們,臣妾心里當然有怒。”
皇帝陡然大怒,“你怒?你怒就能拂了朕的顏面嗎?”
“在陛下眼里,君王的顏面是不是就比兒女的性命都要緊?”王皇后盯緊他的雙眸,捉著他的心意。
“皇后。”他的口氣登時冷漠起來,“朕原本以為你不過是驕橫宮闈,想來你是被縱容得不知分寸了,從前你插手朝政,朕睜一眼閉一眼,可是這一次,你過分了。”
“請兩位侯夫人進宮,就算是插手朝政了嗎?”王皇后的聲音也不甘示弱,轉而高了許多。
皇帝很是厭煩地看著她,冷聲道:“你不必冤屈似的,朕也不和你多費口舌,自今日起,你就好好在長門宮反省自己,無詔不得外出,太子和公主都不用你再費心了。”
這話說的狠絕,皇帝是真的對她有些失望與厭惡,故而拋下這句話便轉身走出了大殿,獨留王皇后一人在原地。她也不哀戚,也不悲愴,方才的慍色和委屈已然去了大半,巧萃在她身后正擔憂,勸慰道:“娘娘不要太傷心,也別動怒了,官家只是一時生氣,您……”
這話沒說完,王皇后兀自朝前走了兩步,來至門口,看著皇帝決絕離去的背影,淡淡道:“本宮哪里傷心,這可是一件大好事。”
巧萃不解,問道:“好事?”
“躲在這長門宮里,才好撇開一切啊。”王皇后又上前兩步,撫摸著門框,觸手生涼。而這時,又聽得宮人們緩緩將宮門重重關上,上了門閂的聲音。
她的目光驟然由無情轉為狠辣,心里什么都明白。
就在這日午后,皇帝宣旨,進沈群梅為德妃,暫代執掌鳳印,管轄六宮。王家接二連三地失勢,無論是誰知道了,都要以為皇帝打算根除王家。可是這節骨眼上,王馳還在西山,這一步棋令許多人看不清楚。如此急躁,豈不是大有逼反王馳之心嗎?
“皇帝還是老謀深算一些。”申乃安正在羅保朝的府衙內坐著敘話,除了他之外,高爵、趙惜寧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