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近在咫尺,然劇烈震蕩之后,節奏逐漸放緩,似有偃旗息鼓之勢,終恢復平靜。
京都城外,風聲鶴唳。一股勁風吹過,兩側樹木風中搖曳,孤鳥拍動翅膀,瘋狂飛向虛空。
珞塵縮在景遙懷中,任憑耳邊強健心跳,亦全然不知。她雙目緊閉,冷汗漣漣,鼻息粗重。景遙小心整理衣襟,遮蓋珞塵面頰。他足尖點地,借風而行,飛躍百里。
紫芙緊跟其后,露出疑惑之色。為何有家不回,要遠離城都,直奔城外。
聽雨客棧位于大熹護城河外圍,距離都城**十里。前植芭蕉,后引清池。池中荷葉漫漫,托起粉白蓮花。若是有雨,前后雨聲交匯,別有意趣。
景遙按下云頭,捋捋珞塵雜亂青絲,脫下內監服飾,換上平常裝束。一切整裝待發,方才輕叩店門。
叩門久久,無人應答。景遙輕輕一推,店門開啟,店內狼藉滿地。地面濕漉,碎片四散,似剛被洗劫過一般。
巡視四周,發現案幾下面,擠滿密密查查的腦袋。掌柜的抱著算盤從柜臺下面探出頭來,豆大眼珠盯著景遙。
“客棧何故凌亂至此?”
“方才地動,客官不知?”
原來方圓百里地動山搖。百姓見地動來臨,都躲在案幾底下避禍。景遙只顧著珞塵,未曾想到影響如此之大。
“天有異象,必有災亂。”
正中案下客信誓旦旦,此乃皇庭內亂,震怒天帝,降下災禍。
西角案下客看法不同,大熹風調雨順,皇帝治理有方,何來內亂。必是妖孽橫行。
北邊案下客清清喉嚨,非也非也,地動乃自然地理,東海沿岸常年震動,居民習以為常。
掌柜的不以為然:“天塌不下來。”
他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鏡,于案下鉆出全身,瞇著眼睛問道:“縣丞有令,打尖住宿須登記。請問客官同二位姑娘是何關系?”
冤家?朋友?景遙突然被問,平日如簧巧舌竟不知從何說起。他眨巴眼睛無言以對。
掌柜的見他吱唔不言,呵斥道:“你可是拐子?!小二,報官!”
紫芙忙上前解釋,方澄清誤會,她求掌柜的開間客房。掌柜的清了清嗓子,兩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景遙,意思是我盯著你呢。景遙突然感到心虛,仿佛做錯事被人抓包。他紅著臉催促掌柜的分了兩間客房。
客房簡潔,大床背靠墻頭,床上懸掛百蝶穿花床幔。景遙輕輕把珞塵放在床上,褪去被汗浸透的外衣。又吩咐紫芙端來熱水,浸濕巾帕,抹去她額間冷汗。珞塵呼吸翕動,眉頭微蹙。他小心掖好被衾,端坐床邊守候。
忠勇侯府暫時回不去,探子必是設下陷阱,守株待兔。城外駐扎的五萬鐵騎大軍,天亮之前即可進城。屆時又是一場血雨腥風。那些殉國的將軍的家眷,恐怕無一幸免。忠勇侯怕是兇多吉少。他須尋個空隙出去打探一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女賊首的將來,只能仰仗他。
正思索間,忽然清風拂起,純白曼陀羅花瓣紛揚而落。墨衣銀發,翩翩身影,閃現眼前。紫芙忙上前作揖。
景遙眉頭緊鎖,他來干什么?
冥主慕修寒走近床邊,看了景遙一眼。景遙不情愿地挪出位置。冥主切珞塵手腕心脈,指尖聚集紫色光華,輸送靈力給她,珞塵臉色漸漸紅潤,面容恢復平和。
“怎么回事?”
“你只會講這一句話嗎?倒是先告訴我女賊首有沒有事!還有她體內怎會有兩種氣息?”
“我沒有問你,你不必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