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他的脾氣秉性,柯雪不會既不會拿什么重要的東西打賭,也不會讓賭注過分輕微,且最好不涉及正事。這么一合計,拿今天雅集打賭最合適不過。
果然柯宏達很喜歡這建議,點頭應允:“甚好,我賭那老漢今天不會善罷甘休。”
他為人處世向來滑不溜丟,再是棱棱角角扎人的局面也能被他圓過去,但像今天這樣遇上這種相處起來沒有一句話需要他刻意去圓,自己就一丁點棱角也沒有的人還是頭一次。
這裴文裴子實真是合他心意。
“那我便賭景郎君能全身而退。”
“子實今天怕是要多飲酒了。”
柯雪揚起一抹狡猾的笑:“那可不見得。”
說罷,她把手里嗑出來的瓜子皮扔掉,看了柯宏達一眼,站在二樓柵欄上從上往下探頭揚聲道:“老漢我們知道你是想求個公道,I別總重復這么一句,說點實在的,你想要這位郎君做什么?給你賠禮道歉?”
老漢表情一僵:“這……”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只是個平民百姓,正像他自己賣慘時說的那樣,命不值錢,一般情況下若是與那些世家貴胄子弟們起沖突,哪怕錯在對方,也勢必無數伸冤,今天這事能對峙的起來,還鬧這么大,只是因為那景家清白的像張白紙,這甫一沾上個黑點,就顯得無比顯眼。
但要說道歉?
不好意思,周圍這些現在站在他這邊看熱鬧的看客們怕是頭一個反對。
今天是章左相舉辦的雅集,現在在這京郊怕是隨便撒個網都能兜住一筐的世家子弟,看熱鬧也就罷了,但論立場,天然就不站在他這邊。
別看張老漢表現的像個粗人,但這心眼轉的比誰都快,要不然那背后的人也不會找他來給這景家下套子。
果然,周圍人的眼神立馬就變了。
他看著二樓說話的人,真真是多管閑事!
乍一看看不出來,但那眼底深處的陰霾和怨憤可沒叫柯雪錯過,她玩味的扯扯嘴角,也不說話。
“怎么可能?我怎么能叫景郎君道歉?”張老漢說的非常勉強,這話一出口,周圍那些芒刺在背的視線才褪去。
“我說你這人多管什么閑事?欺負一個庶民,還是個老人家,很有意思嗎?”底下的人群中突然傳來個少年音,不多時,一矮個子白凈清秀的少年擠到最前頭,一臉義憤填膺的瞪著二樓的柯雪。
柯雪看這半路殺出來的“少年”,或者說穿了一身男裝束起頭發就草草女扮男裝以為別人看不出來的少女,身后剛剛擠出來的地方又有幾個女扮男裝扮成小廝的侍女一臉焦急的跟過來,仿佛底氣足了般挺直脊背仰頭看過來,一副正義的模樣。
柯雪根本沒打算理她。
張老漢卻像是遇到恩人一樣滿臉感激,那感謝的話更是一串串的說出口,這會兒倒是半點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嘴笨”的跡象也沒有。
“喂!我跟你說話呢!”那少女見柯雪不理她,反倒不依不饒起來。
“不如你說說我怎么欺負他了?”柯雪看似溫和,實際頗諷刺的道,“老漢,我且問你,明明沒人告訴你和你發生沖突的郎君姓景,你是怎么知道這是‘景郎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