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風聲呼嘯,吹得鳳瑾腦袋發痛,忽然一個抖動,讓她原本昏沉的腦袋越發眩暈。
“謝玄,你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
謝玄緊蹙著眉,將喉中腥甜咽了下去。
這一次,他說了兩個字。
渡鴉叫得越來越響,翅膀撲棱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光禿禿的樹頂上,聚集了一道道鬼魅的身影,正瞪著餓出幽幽綠光的眼睛,望著下方血色彌漫的場景。
渡鴉,是俗稱烏鴉的雀形目鳥類里體型最大一種,僅一只都會讓人心生恐懼,更何況曠野四周站滿了這種鳥類。
光禿的樹木,儼然化作了釋放黑暗恐懼的巨物。
鳳瑾想聽聽除渡鴉哭嚎以外的聲音,讓她不畏懼現實與虛幻里彌漫的黑夜。
“謝玄,你還能行吧?”
“嗯。”
“你說,朕寫的故事會受歡迎嗎?”
“嗯。”
“咳咳,之前寫的楚辭,你說朕把你也寫進去怎么樣?霸道女帝與忠犬侍衛的故事,應該會受歡迎的。”
“嗯。”
總是嗯,讓鳳瑾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說,朕會不會英年早逝?”
出乎意料的是,謝玄極嚴肅的回了“不會”,她以為他只是在習慣性的回應,哪知在如此兇險的處境下,他還會分心來聽她說話。
她不想再分他心了,她也沒力氣再說了。
“謝玄,朕困了。”
說完后就再沒了動靜,謝玄抿在一起的唇微微顫抖,將最后一聲“嗯”,從口中應了出來。
鳳瑾不知道的,他并沒有覺得分心,像剛才那樣一問一答的說著話,才讓他感覺到她還活著。
只是二人的旁若無人,完全激怒了枯恒,他雙眼赤紅,勢要與二人同歸于盡。
月亮越升越高,已經過了樹梢。
遲遲無法拿下謝玄,一心復仇的枯恒,開始萌生了退意。茍活也是活,活著才有希望。
謝玄一身雖然還是完整的,可在慘淡的月光之下,可以隱約看見從他黑衣上反射的光。
他的衣衫已經被血浸透了的,有他的,有長生教眾的,唯獨沒有鳳瑾的。
前邊已經三次戰役,一路上又不眠不休的趕路,雖然在進噬魂嶺前是趕的馬車,可能熬到現在實屬不易。
他身形踉蹌,凌亂的踩了幾步才穩住。
“謝玄,今日我暫且放過你,你等著,我會將鳳瑾將死的消息傳揚出去,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來追殺你們!”
聽到枯恒逼迫的話語,他緩緩抬頭,將鳳瑾往上托了托,提起手臂將匕首橫握身前,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跡,目光森冷無情的看著前方剩余的十三人。
陛下在此的消息絕不能泄露出去!
山坡周圍的樹枝上,都是漆黑的影子,如果說最初是月光映照樹枝形成的鬼影幢幢,那現在就是真正的鬼魅四出!
謝玄背著鳳瑾,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從尸橫遍野的山坡離開,將那一具具妄圖傷害鳳瑾的人的尸體,留給了垂涎已久的渡鴉群。
動物最具靈性,知道是危險,什么是安全。
在謝玄身影的身影消失在山坡另一側后,渡鴉群鋪天蓋地的飛起,落到了被鮮血染紅的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