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這艘貨船停在江面之時,那數不盡的窩棚里鉆出了一個又一個纖夫眼巴巴的看著這邊,希望能得到一份活兒干。
可這份苦力活兒,能不能干不是他們說了算,也不是由他們的身體素質說了算,而是由這里的幫派說了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些纖夫聚集,誰都想找份活兒干掙錢,可那么多人,來往船只也要不了那么多人,為了搶活兒難免發生爭斗,于是乎抱團取暖拉幫結派的情況也就應運而生了。
有了組織,自然就有不勞而獲之人,幫派上層管理纖夫,與需要纖夫的船只方面接頭,從而兩頭賺錢。
這種事情是沒法避免的,官府出面取締幫派不現實,因為一旦沒有了幫派的約束制衡,只會讓無組織的數萬纖夫很容易發生械斗,一旦發生,那就不是死傷一兩個人的事情了!
所以啊,苦的永遠都是底層。
可只要還能活得下去,苦點累點再受點委屈,又有什么關系呢……
噗通。
水面破開,跑江里暢游一圈的羅爭躍出水面落在了甲板上,渾身濕漉漉的他不禁抱怨道:“這破船咋還靠邊了呢,害我多游了十多里,別說,這一通下來倒是渾身松快了……”
說著說著,他發現云景等人興致不高,于是愕然道:“你們這是怎么了?”
“沒事的羅大哥,就是看到那些纖夫的窮苦生活心頭有些不是滋味……”,白芷指了指遠處的窩棚嘆息道。
了解了具體后,羅爭想了想說:“若是將來我有機會武道修為通天,倒是可以試試將這段江底掏平,如此一來應該能結束這些人的苦難”
云景當即搖頭道:“羅大哥你可千萬別,即使將來你有那樣的能耐也別那樣做”
“為何?”羅爭不解問。
看向那些窩棚,云景微微嘆息道:“羅大哥,你的想法是好的,可你想沒想過,如今這段江面,雖然纖夫拉船苦是苦了點,好歹也養活了這么多人,若你將來有能力將其掏平,這些人去哪兒討生活?”
“額……”,羅爭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實想想,有能耐將這段見面拓寬掏平的人世間還少嗎?為什么沒人那么做?還不是因為這里能養活幾萬人,一旦這里被掏平拓寬,水流平緩了,過往船只不需要纖夫,那數萬人又哪里去討生活呢?
貨船方面有專門的人去和慣例纖夫的幫派接洽商量人數事宜。
隔天一早,貨船再度楊帆起航。
可與之前不同的是,重新起航的貨船,前方一根大鐵鏈延伸出去,然后一根根繩索鏈接在鐵鏈上,在繩索的另一端,岸邊是數以千計的纖夫。
近三千纖夫光著膀子赤著腳將繩索栓自己身上,連綿出去數百米,咬牙拖著繩索,那繩索都快勒進肉里,他們身軀前傾,幾乎與地面保持四十五度角,用盡全身力氣,一點點的拖動貨船往上游而去。
這一去近二十里難走的路,那些纖夫不能停下,不能有絲毫松懈,要整整走一天,否則一旦不能將貨船拖里這段江面,他們拿不到錢不說,萬一沉重的貨船后退,強大的拉扯力下,那些纖夫還有生命危險!
他們拖著貨船,重復喊著整齊的號子,一步一步又一步,慢慢向著上游而去。
“嘿喲……走啊,嘿喲……走啊,一步走啊,掙得錢啊,二步走啊,掙得米啊,三步走啊,多流汗啊,四步走啊,別流淚啊,五步走啊,女招手啊,六步走啊,錢進兜啊,七步走啊,米下鍋啊,八步走啊,身上衣啊,九步走啊,兒在催啊,十步走啊,家在后啊,走啊走啊,纖夫不懼江水流啊,就怕河干無活兒干啊,嘿喲……走啊,嘿喲……走啊……一步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