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從京城回來了,阿時想買的一條街,沒有買著。皇城腳下,隨便一個鋪子,后頭的人也是不能惹的。三舅看著,拿了一些,都零零落落的,不算很好。”
“倒是恰好有家人告老還鄉,賣了宅院,三舅便自作主張的拿下來了,離池家老宅有些遠。”
池瑛說著,抓起桌上的糕點,便吃了起來。
他因為趕路,水都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先前緊張還不覺得,這會兒簡直是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姚氏皺著眉頭,隨意地翻看了一下那些房契,“你祖父祖母,這心眼都偏到天際去了。這些東西,你知我知便是。大房的硯哥兒,說了國公府家的嫡小姐。”
“年底就要下聘,你祖母九成九,要借著給硯哥兒的婚事上京去。硯哥兒是大房幼子,在京城之中,也頗有才名。瑛兒你同他同年春闈,難免會被人拿在一起做比較。”
姚氏說著,將桌山的點心碟子拖開了些,“你別用多了,我已經吩咐廚上做你愛吃的醋魚了。一會兒就有得吃。我見不得時兒受苦,若去了祠堂門口,定是要闖進去護犢子。”
“便讓王媽媽替我盯著,你做得很好。你祖母偏心大房,祖父心疼二房。三房四房自甘平庸,像隱形人似的。”
“原本我也想同他們一般,不做聲就罷了”,姚氏說著,挺直了胸膛,“可誰想到,我姚毓敏沒有嫁個好夫君,倒是生了兩個出息的好孩子。”
她說著,看向了池瑛,“錢帛動人心,只要我姚家還是永州豪富,我們五房,就做不了那隱形人。先前我已經壓著時兒很久,怕她名氣大了,日后不好脫身。”
“可這回她在楚王跟前過了眼,這祐海藏不了她多久了。”
“還有瑛兒你,你懂得藏拙,目光遠大,培明先生把你教得很好,阿娘真的很高興。”
“池家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我們志不在此。”
姚氏哪里不明白,培明先生不理庶務,怎么會對池家的事情,過多指點。池瑛這般說,就是不想卷入大房同二房的爭斗之中。有那起子功夫,不如多溫幾本書。
池瑛認真點了點頭,深表認同。
姚氏見他緊張的樣子,眼眶一紅,突然又笑了起來,“以前我在閨中的時候,幾個好姐妹都說我,像個面人似的。何曾想得,形勢逼人,阿娘我現在比她們都強。”
池瑛手緊了緊,“阿娘,小九她……都怪我,若是我當時能不害怕……小九就不必……”
姚氏伸出手來,輕輕的摸了摸池瑛的頭,雖然他已經比她高出一個頭來,沉穩得很,可在她心中,跟池時沒有什么區別。
“當年你也不過是個小孩兒,同你沒有什么關系。時兒很喜歡當仵作,做小娘子在內宅里蹉跎一生,也沒什么好的。倒不如,讓她痛痛快快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阿娘沒有什么本事,只會賺點銀子;日后你這個做哥哥的,才是她真正的靠山。”
商人地位低下,饒是她已經給池時置辦了幾輩子都花不完的產業。可有錢無權,就只是鏡花水月一場。
池瑛重重地點了點頭,“阿娘放心,大梁朝堂,必有我池瑛的一席之地。他日小九想做阿弟做阿弟,想做阿妹做阿妹。便是想要納男妾,我也會……”
他的慷慨陳詞還沒說完,便被姚氏黑著臉打斷了,“倒也不必!”
池瑛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池時,便像醉了酒似的不著四六,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