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推官從張家走出來的時候,神情十分的復雜。
“我們不是來斷案的么?那張三娘子是個可憐人,你攛掇了她和離,卻又不幫她,未免有些欠妥當。”他想著,看向了已經自顧自上了小毛驢的池時,沒有忍住,說了出口。
他辦案這么多年,見的可憐人多了去了。
這世道女子生活艱難,池時想得倒是簡單,上下嘴皮子一動,定了別人前程,可這不也是斷了后路?倒是沒有見過,有哪個女子被休,還落得好的。
池時驚訝的看向了曹推官,“我攛掇她?”
“大人未免想得太多,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再則我哪里沒有幫她?她狐假虎威的時候,我這個做老虎的強忍住了反駁她的一萬句,已經忍得很辛苦了。”
曹推官一愣,見池時已經騎驢朝前去了,忙拍了拍馬,追了上前,“什么意思?你是說我們被利用了?張三娘子都被打成什么樣子了,她這樣的弱質女流,哪里跟你似的,多智近妖?”
池時鄙視地翻了個白眼兒,“你若是不喜歡做推官,倒是可以去做里正,家長里短的,格外適合你。別人的家事,同我們何干?我的確是在查案,至于你在做什么?那就不知了。”
曹推官一囧,“你查到了什么?”
池時淡定地從袖袋里掏出一根肉干來,塞進了自己的嘴中。
“當然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池時說完,給罐罐也塞了一個吃食,那小驢子得了獎賞,尾巴一甩,撒丫子跑了起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什么萬事?我們不是剛剛才問完話嗎?池時,你等等我……”
……
夜已深,今日白天起了風,到了傍晚時分,便開始落起了雪,入夜地已經落白。
打更人一腳深一腳淺的走著,時不時的往后面看去。
京城出了個割頭怪,已經連殺了兩個人,那場面,血流成河,頭都被人拿來當球踢。
雖然朝廷有心封鎖消息,可這事兒實在是太過駭人,早就已經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了。到了夜里,出門的人,都少了許多。
打更人再一次的回頭看了看,他是臨時被叫來頂替的,前頭那人踩著了人腦袋,嚇得已經起不來床了。若不是錢多,他今夜也不愿意來……
畢竟,根據深知內幕的人說,那割頭怪,專挑長得好的男子割。像那母螳螂似的,要把好看的公螳螂給割掉……他雖然是個打更的,但他家婆娘常說,他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
更夫想著,加快了腳步,敷衍的敲了幾下,子時到了。
柳葉巷里空蕩蕩的,這里是京城里小有名氣的“外室巷”。這里住的,都是些被人“金屋藏嬌”的美人兒,有的手段厲害的,生了兒子一步登天,進了府有了名分;
有的時運不濟的,沒有落下個一兒半女,反倒是紅顏未老恩先斷,被掃地出門。鬧得好的,尋了個老實人嫁了,鬧得不好的,去做了那娼妓,十分悲慘。
有時候,還有那大婦前來抓人,那時候,所有柳葉巷的人,都是顫抖的。
咯吱一聲,門開了。一個穿著錦袍的男子,打了個寒顫,他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袍子,罵罵咧咧的道,“沒用的蠢婦,照看孩子都照看不好,爺又不是郎中,叫我回去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