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新晉帝國元帥進城的那一刻,他被這簞食壺漿,萬人空巷的景象給驚到了。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人嘛,自然還是不能免俗的。倒不是帝國封的元帥會比他自封的要香,只是能在他這個年紀,爬到如此位置,確實有自傲的本錢了。然則,他并未被眼前盛景給沖昏頭腦。他清楚地知道,革命的目的不是讓他艾爾文一個人身居高位。是為了讓方才那些權貴的目光里的那種鄙薄,不再落到這些平民百姓的身上。
艾爾文身后的雨浩權巴等人深覺與有榮焉。想來當時跟著這位,算是跟對了人了。能遇著此番盛況,也算是他們人生的巔峰了。而喬芷望向艾爾文的側臉,他只覺得大帥越發沉穩與成熟,與當年那個帶著他們一行人來北方的稚氣小子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進城之后,艾爾文詫異地發覺——城墻上有不少貴族女子沖著他高聲尖叫。笑顏如花的少女們,略施粉黛的少婦們,風韻猶存的熟婦們,個個都手挽著花籃,向下灑下一陣陣花瓣細雨。第一個想出這個點子的貴族小姐,一定滿肚子怨氣。城西的這些大小花店,倒是個個賺得盆滿缽滿。
一城飛花渡白馬,萬千鶯啼惹云霞。
江山熙攘為誰來,我輩得意凌天下。
奧妮安眼看著身騎白馬的某人那一臉得意神色,仿佛天光都只落在他一人身上,心下覺得欣慰與疏離。她愣了下神,驀然覺得,明明就在眼前的男子,不知為何,仿佛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曾幾何時,她也貴為一國公主,也有萬民愛戴。
艾爾文可不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兒,一眼便瞧出奧妮眼神里的落寞。他并馬到她的身旁,在天下人面前,牽起姑娘的柔荑,趁其不備,一把將對方橫抱在懷。男子眼神里的堅定,即便斗轉星移,滄海桑田,也不會有半分褪色。
如此出人意料的舉動,把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一陣陣驚呼,仿佛是在對這位新晉大帥的出人意表做注解。看到這一幕的姑娘們或失落,或嫉妒,更多的則是對風度翩翩的大帥心生向往。試問哪個女子不想被其捧著,成為世人矚目的焦點呢?哪怕是當他的女奴,只要有這么一回露臉的機會,甘之如飴的也不在少數。
奧妮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這般,進這風克蘭。此時此刻,某人的心跳聲,仿佛是唯一能讓她鎮定下來的魔藥。
“我的天下,始終有你一半。”艾爾文未看懷里的姑娘,視線望著前方,卻是擲地有聲地撂下這么一句話來。
雪發女子恬然一笑,在心間暗道:“傻子,我要你的天下作甚?”
若歲月有紙筆,也得要草草記錄上一句,馥威帝國歷806年7月19日,帝國新晉大帥艾爾文·斐烈,擁絕代佳人,策馬入王都,滿城皆相迎,飛花數十里。
某處的屋檐上,臭楠一臉不屑地掃了一眼馬背上那男子抱著姑娘招搖過市的神氣模樣。按理說,薩尼芬莎倒臺后,她完全不用再理會艾爾文了。可是,關注某個男子,仿佛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她帶著師父留下的弩,留下的刀,飄零在這蒼茫世間,無以為家。后來她想通了,與其漫無目的的活著,不如來瞧上一眼她曾經的暗殺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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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艾爾文得到了皇帝的召見。不過這回,不是在皇宮里,而是在念裛樓。
這倒是讓艾爾文挺意外的。細細琢磨一番后,他明白過來,皇帝找自己這是有一些私下的問題要聊。如此會面,自然不適合興師動眾,故而他只帶了奧妮安同往。
來到念裛樓之后,某人見到昔日嵐姻留下的詩句,心頭不禁百轉千回。只是在芶佤老人的注視下,他始終面色如水。用低到讓人無法察覺的一聲嘆息,來結束對那巧笑嫣然的一抹倩影的思念。
而奧妮安讀著那句“北上萬里無故人”,竟一時惘然,忘了去瞪某人。
艾爾文見姑娘若有所思,便沒打擾,眼神示意讓芶佤前面帶路。
芶佤老人把人引到頂層的樓下,就止住了腳步,面無表情地候在那。
艾爾文獨自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