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你這個罪人。。。”兩排幽藍色的虛幻身影分列兩側,他們的俯視過來的目光里帶著陰冷的責備,讓躺在地上的自己不寒而栗。
“我這是在哪里?這些人又是誰?”艾爾文感覺自己全身動彈不得。
“斬馬!你為了一個人類女子,背棄你的族人,你是諾沙一族的罪人!”
“正是因為你的缺席,我族才會在滅頂的災禍中遭受如此慘重的打擊,你辜負了培養你的族中長老,你不配成為諾沙一族!”
“你忘了你身上的使命了嗎,你忘了諾沙一族的大業了嗎,你忘了你族人們的苦難了嗎,你什么都忘了!”
“你只是一個自私自利,只懂男歡女愛的傻瓜!你不配稱為諾沙一族的天才,我們應該看著你自生自滅!”
“那些還去救你的族人是愚蠢的,就不應該給予你這種叛徒任何一絲憐憫!”
此起彼伏的責罵聲在耳邊響起,可自己卻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像一具冰冷的死尸一般躺在陰寒的殿堂里。高聳的穹頂,結實的立柱,畫中的神明,這四周的一切,明明看起來就是一座普世教的教堂。他知道,這一定是夢魘,毫無邏輯的夢魘。他意識深處的種種,雜糅到了一切,顯得那么荒誕,卻又并非無從解讀。
他回顧起斬馬的記憶,心想這家伙其實并沒有跟族人起多大的沖突,即便是在他選擇了‘愛情’之后。所以這些虛妄的幻想,來自于自己的內心深處,他開始意識到了這一點。也許是在聽了阿芙狄忒娜講那露柄寨的惡戰之后,他不由自主地腦補過諾沙一族的苦戰,所以心里才有那樣一番本不存在的“怪罪”。而他又擁有著斬馬的全部記憶,故而此番夢境,他竟然直接成了斬馬,代替他成為族人們的“眾矢之的”。
可這些都是只是存在于他意識深處的一廂情愿罷了。他明白這一點后甚至有些想笑,畢竟讓諾沙一族的人待在普世教的教堂里,這件事本身就讓人覺得幽默。更何況,丁理城之戰應該是在露柄寨惡戰的二十多年前就發生了,所以諾沙一族應該怪不到斬馬。想來,他們對于一個已經死了二十多年的族中天才,應該不會有那么大的怨念。
艾爾文一邊遭受著高聲的詰責,一邊在內心找著證據來證明這些幻影的可笑。同時,他也在琢磨——是什么讓諾沙一族徹底放棄進攻普特拉尼公國轉而將目光挪向大山脈深處呢?他不相信所謂的一紙文書,諾沙一族如果真的對普特拉尼公國感興趣,必定會卷土重來。可從阿芙的口中看來,后來諾沙一族是想和龍族合作來著。龍族提出幫諾沙一族統治整個特拉勒底山脈,從姑娘當時那含糊的用詞中推測,諾沙一族并沒有反對這事,他心想著。那么也就是說,其實兩邊是談好了的,只是龍族后來見騙不到那亡靈秘術,便調轉槍頭,集結了人馬去剿滅諾沙一族。
就在艾爾文想不通其中緣由的時候,那些圍著他的層層人影虛化成一個個湛藍色的光斑,然后它們急速地集聚成一線。
“嘶嘶”的吐信聲傳來,這些點點星斑竟然匯聚成了一條巨大的螣蛇。他記得很清楚,這狂蛇就是阿格萊亞的最愛用的那道劍氣“指間螣”。
“劍氣怎么還能活過來呢?”他心中越發驚詫,“這夢境也太光怪陸離了?”
“小子,我雖對我母親那邊的家族不敢興趣,但不得不承認,我體內流著一半諾沙一族的血。”阿格萊亞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回聲彰顯著空間的空曠與渺遠。此時周遭已不再是教堂內部的模樣,變幻成了夜空里的斑斕星海那般浩淼之景。
“我把記憶給了你,你也就成了半個諾沙人。所以拯救諾沙一族的重擔,有一半就落到你身上了。”阿格萊亞的語氣顯得很狡黠。
“關我屌事!”艾爾文雖然很努力地想罵回去,但是無奈嘴里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又他娘不是我求著要的,是你自己要給我的。”他繼續在心里罵罵咧咧,“要知道有這事,打死我也不收這份‘大禮’了。”
“當時間走向盡頭,空間就會歸一。末日來臨前,你要找到通往新世界的大門,那樣才能挽救諾沙一族。。。”阿格萊亞的聲音越來遠。
“這種事,不是應該去找阿芙嗎?為什么要來找我?”某人在心頭發出陣陣質問。
可此時靜得只能聽到“嘶嘶”的吐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