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田再次陷入了沉默。
萬寧繼續道:“二哥第一次陷入那種癡癡呆呆,與世隔絕的狀態時,我只覺得是他的心魔所致,并未懷疑過湯藥有問題。
其實湯藥最初的時候并沒有問題,對嗎?衣田。”
衣田機械地點點頭。
萬寧輕嘆道:“湯藥出問題是在冬至的前幾天。那時候你發現芙蕖慘死,你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你覺得除了虎彪、吳善、刀疤臉這些禽獸之外,二哥也有錯,若不是他始亂終棄,那日棄芙蕖于小木屋不顧,芙蕖也不會凄慘死去。
你很恨,恨不得也殺了二哥報仇。可是又如你所說,二哥畢竟是你伺候多年的主子,有著不一般的感情,你下不了手。
于是,你便偷偷加重了藥方里安神藥的分量,讓二哥終日昏昏沉沉,噩夢連連,加上他自己的心魔,不出兩日,他就變得少言寡語,最后差點自閉。
而之所以當時我們都未發現藥的問題,一來尚未有命案發生,沒有人想到有人要害二哥;二來你很聰明,你僅僅只是把兩貼或者三貼藥里對你有用的藥挑選出來,放在一起熬。
然后又拿著方子去不同的藥鋪抓藥,這樣表面上看藥的總貼數沒有少,也沒有單種藥去抓了更多的分量,以至于你瞞天過海,我們都沒發現這點。
冬至那日,我想了辦法讓二哥沖出了心魔,請來的郎中又未再開藥方,所以二哥的精氣神便日漸好了起來。
而對于我,你恨我當初在祝媽媽案子上盯著芙蕖不放,導致她被趕出府,后又恨我揭穿了她利用二哥的事實,害她失去了對虎彪和刀疤的價值,最終害她慘死。
若說二哥只是拋棄之罪,那我可就是罪魁禍首,似乎一切都是我引起的,不然芙蕖會成為二哥的妾室,會過上她想過的生活。
但,你內心深處的良知還是告訴你,我其實沒有錯。于是在這種糾結之下,你想到了讓我反復犯病,以此來懲戒我,以此寬慰你的內心。
那日我酒醉,二哥來看我,要你去小廚房叮囑宋嫂煮些甜食給我備著,你便借此機會,謊稱二哥要她煮白果。
白果有微毒,你很清楚。接下來你就幾次借二哥的名義給我送來了奶酥饅頭,栗子糕。
第二日,你又對二哥說有新鮮的牛乳,應該送些給祖母和我這邊,并特地配上一些堅果,教了廚房用牛乳沖泡著喝更香。
就這樣我的腸胃被折騰的犯了病。”
萬寧雖然說到衣田毒害自己,但此時卻異常平靜,面色無波,聲線平穩,緩緩地慢慢地訴說著案情。
平緩的語調讓渾身緊繃的衣田漸漸放松下來,其實做下這些事后他的內心也很煎熬。
他又無法去對人訴說這些事,于是這些事也成了他的心魔,蝕骨錐心,日夜難安。
現在萬寧將他做得這些事查了出來,他反倒覺得舒坦了許多。
“四姑娘說得對,小的確實恨你,要不是你的出現,芙蕖不會出府,也不會遭此慘禍。”
衣田開口說道,聲音有些嘶啞。
“可是這些又似乎怪不上你,誰讓她貪心呢?”衣田露出了一抹苦笑,眼里是濃濃的無奈。
岑昶攥緊了拳頭,緊抿著唇,眼尾有些泛紅。
他現在心里的疼痛已蓋住了憤怒。
若衣田沒有動手傷害他和萬寧,那即便他殺了那幾個人,他也不會痛恨衣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