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說這樣不利于老太君養病,三郎便很少在老太君醒來時過來伺候。
馳哥兒性子溫和,又耐心,老太君醒來后不管說什么,他都靜靜地聽著。
所以到了后來,大多數老太君醒著時都是馳哥兒伺候的。”
“那么,老太君都和馳哥兒聊些什么呢?”萬寧問道。
藤竹想了想道:“也沒什么,就是一些陳谷子爛芝麻的舊事。
老太君這次病后,總愛說些以前的舊事,從老祖宗說起,一直說到大郎發跡。”
“那每次你可都聽見了?”
“一開始奴和陳媽媽,芰荷都會在里頭聽著,后來馳哥兒說老太君翻來覆去說得都是這些事,就打發我們去干活,不用在屋子里候著了。”
“老太君每次說的事都一樣嗎?”
“嗯,差不多,總歸就是她如何嫁給老祖宗,過得如何艱難之類的。”藤竹說著,揉了揉太陽穴,微微皺眉道,“偶爾老太君也會說些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事兒,但奴覺得那不過是老太君年歲大了,臆想出來的。”
“哦?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說來聽聽。”萬寧眼睛兒發亮,來了精神。
藤竹說道:“有一次說到余大郎的母親,老太君說她是得了瘋病死的。”
“瘋病?”萬寧瞇起了眼。
“嗯嗯,而且老太君說得這大郎母親死因那個嚇人哦,嚇得奴當晚就做了噩夢。”藤竹說著捂住了胸口,回憶起老太君的話仍心有余悸。
萬寧問:“余大郎的母親怎么死的?”
藤竹吸了口氣,顫聲說道:“老太君說她是瘋魔之后,拿刀剖了自己肚子死的。死的時候腸子流了一地,可嚇人了。”
萬寧只覺有一股寒意升起,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而滄岄則低聲呢喃:“剖腹自殺?為何要用這種死法?”
藤竹舔了舔唇,繼續說道:“余大郎母親發病時一直喊著有鬼,說那個鬼要吃了她。瘋了幾天后,忽然有一日說那個鬼在她的肚子里,在咬她,她拼命地撓喉嚨,又嘔又吐,喉嚨都掏出血來了。
老太君說沒法子之下,她只好讓幾個婆子壓制住她,將她綁在床上。
后來不知道怎么被她掙脫了,她跑到灶間,拿了把刀就剖開了自己的肚子,臨死前說要把鬼放出來,鬼在肚子里咬她。”
說完這些,藤竹只覺得當初的恐懼又籠罩了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萬寧開了口,問道:“藤竹,老太君說這些事時,有哪些人聽見了?”
藤竹道:“就馳哥兒和奴聽見了。”
“那后來呢?”
“后來馳哥兒就讓奴出去,說老太君病糊涂了,說得胡話。還好言安慰奴不要害怕。”藤竹說道,“馳哥兒真是個好人,后來老太君醒著要拉著大伙兒說故事,馳哥兒都讓我們去忙活,他自己陪著。
像這么體貼的主子,真得不多。”
聽了藤竹對余馳的夸贊,萬寧問道:“既然主家對你不錯,那你為何又要急著贖身呢?”
藤竹怔了怔,垂下眼瞼,低聲說道:“奴也不瞞郎君,奴心中有人,想早日得了自由與他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