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念河會心一笑,比起司徒殷他們這些官宦子弟,眼前的宋植似乎更會隨機應變,這改口自然又無所顧忌,反而讓他更添一分好感。
甚至都自動忽略了宋植從他口中拿回白布時的大力。
“路過此地瞧見宋大人,便來問詢一聲,近來可好?”蕭念河輕搖著白扇,舉手投足間就如一般的富家公子哥。
“我自然是尚可,沒什么特別的。”
宋植看著已經變色的白布,隨口回答道,心里則是想著這布還能用么。
“怎的突然孤身來到西市,這神凰街以琳瑯商品名滿天下,宋大人應不單是來吃水餃的吧,可是有欲購之物?”
宋植繼續用衣袖遮掩著臉,思忖片刻后回答道:“實不相瞞,在下是來買面飾的。”
蕭念河一愣,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贊同點了點頭道:
“面飾么....嘖,宋大人或許確實需要此物,否則宵小之徒見到你的容貌,或有非分妄想。”
宋植抿了抿嘴,差點就忍不住斜睨起他,心想宵小之徒我倒不怕,就怕背景又大又愛舔的,說的就是你小子!
“說到面飾,雖然吾出宮不多,但也是知道有家鋪子不錯,宋大人正好有此需求,不如一同前去?”
宋植見蕭念河笑臉吟吟模樣,倒也沒有拒絕,點了點頭道:
“行,那就有勞二...蕭公子帶路了。”
蕭念河這才帶著宋植走出了棚子,那在外駐足的護衛佑雷一看到宋植,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開始側身給身邊新來的同伴講起這其中的因由。
但從這個新護衛被說得一愣一愣的表情來看,恐怕佑雷口里吐出的,多是添油加醋,非常不客官的科普。
“宋大人,其實遮掩面容,并不一定要面飾的。”
蕭念河閑庭信步的走在街上,周圍的百姓匆忙趕路,偶爾撞肩而過他也未曾計較,此時此刻他身上的氣度隨和,若不知道他的身份,恐怕沒人會聯想到他的來歷。
雖說他平日不茍言笑,沉默寡言的氣質全然不同,如換了一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宋植愿意和他攀談兩句,只要不涉及他們皇家自己內部的黨爭即可,等等!話說街上走一段路....應該不算參涉吧?
“殿下的意思是?”
街上人來人往,倒也沒人注意到他們的輕聲細語,宋植又改回了口,看著蕭念河的手已經知道了答案。
“沒錯。”蕭念河將手中白扇一合,笑道:“這扇亦可遮面,且能平添文氣,你身為禮部員外郎,平日腰間別一把木扇也是極好。”
說罷,他將手中木扇一遞,說道:“這是前朝文豪歐陽崇老先生的五扇之一:陽春白雪,送你了。”
聽到這話宋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嘶,這白扇原本看著平平無奇,怎么聽蕭念河這么一說,突然就雅致起了呢?
“不了吧,如此貴重的東西,在下受不起的。”宋植果斷搖頭拒絕了,有些人的東西拿再多也沒事,但是有些人情還是不欠為好。
畢竟可不想還。
似乎早已料到宋植會拒絕,蕭念河繼續說道:
“呵,歐陽崇的五扇都在我的手上,除此之外其他文人大家的墨寶更是數不勝數,區區一把陽春白雪,你拿走無妨,莫再說不要,否則就是折了我的臉面。”
這話既出,宋植也不好再做推辭,否則顯得有些過了,接過了這把白扇后宋植面露驚訝之色。
陽春白雪入手處溫良如玉,所用之木是定仙山巔的寒桃枝,經過數十年的手溫軟握,終成大家之感,開扇之時桃花香鋪面,令人心曠皆怡。
縱使宋植不懂這些文玩,依然能感受到此扇的珍貴不凡。
見宋植暗暗點頭的模樣,蕭念河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所言非虛類似的收藏確實極多,但這陽春白雪卻仍是他的心頭好,乃是五扇之首,在扇林中的地位舉足輕重。
他剛開口的時候其實心底暗自懊悔,若真的送出怕自己后面會心存惋惜,但宋植愈是不要,他越發想送出去,直到現在看到宋植眼底隱藏的歡喜,他才肯定了,自己多半是不會后悔了。
用白扇遮住臉,宋植倒是好好體會了一把文人之感,也不必再一直抬袖遮面了,這種感覺倒是更加自在,畢竟戴著面飾也容易被人用怪異的眼神看,而手持紙扇,卻又裝又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