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廂房內二人相對而坐,何文展面色平靜眉頭微皺,蕭念河則是半俯在桌,神色有些焦慮。
“你囑托的事我都已辦妥,太子如何抉擇是他的事,接下來我不會再管。”
何文展站起身來,瞥了一眼蕭念河,留下最后一句話:“之所以讓你稱帝,是因為這天下不能大亂。”
蕭念河立刻正色,拱手道:“這是自然,念河謝過表兄。”
“....”何文展欲言又止,最后搖了搖頭推門而出,沒有再說什么。
何文展走后蕭念河長吁了一口氣,沙沙聲斷斷續續,這是玉扳指轉動的聲音,他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半晌后嘴角漸漸浮現出一絲笑意,走出廂房站定,對著陰影處招了招手。
“殿下。”佑雷半跪在地,低聲問道。
“立刻去丞相府,喚司徒殷過來。”
“遵命。”
“等等!”蕭念河叫住了佑雷,道:
“吩咐鬼馬即刻入宮,守著太子的動靜。”
就在蕭念河運籌的時候,何文展已經走在了京城的街道上,皎月圓滿高懸,再有不久便是中秋月圓夜,氣溫不再溫熱,夜色也慢慢泛起了涼意。
雙手負于身后,何文展回首望向宮城的方向,面色復雜。
陳年往事涌上心頭,很多年前他便是在這受封將位,從宮門走出,御直門大道張燈結彩人聲鼎沸,少年得志的快意如在昨日,可如今已物是人非。
雖是桂王之子,但何文展少時滯留皇城,文成帝待他卻不薄,那時的文成帝還沒有頑疾,是真正的高手。
父王不在的日子,是陛下親自為他調教武道,自己的天賦卓絕,假以時日必定會繼承父王的衣缽成為狩級強者,文成帝卻沒有芥蒂,反而論功行賞,破例為自己冊封上將軍。
而讀的那些經書,也無不是家國情懷,人族大義,對于文成帝的了解,或許何文展比蕭念河體會更深,但對于父輩的恩怨,自己也無權過問。
回到南方后,父王對朝堂的不滿與暗怨讓何文展有些壓抑,父王不喜聽忠諫之言,心里始終對祖父的身死和姑姑的自刎而介懷,這些年之所以沉著性子獨霸一方,沒有發兵動亂,主要是兩個原因。
一是京畿有鎮國公朱徹的大軍屯駐,即便是南方大軍也不敢小覷。
二是蕭念河還在京城奪嫡,桂王早年投鼠忌器,如今文成帝身體突然出了大問題,奪嫡事宜展開,便更加不用著急,只要蕭念河能登上皇位,與復仇無異。
只是這中間自然需要一些推動,否則蕭念河基本無望稱帝。
何文展并不希望淵國內亂,屆時他率兵破開京城大門行到此處,豈不是被滿京人士怒目視之稱作叛徒,自己向來自詡忠義,豈非一種莫大的悲哀。
可現在一切的天平都在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鎮國公戰死于妖圣之手,大淵君心不穩,而桂王愈發勢大,連南方的妖狩司都從不夜城遷往了江南,無他,就是為了避開桂王的地盤,其中緣由可見一斑。
“但愿不會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