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間,光是促膝長談便不知道多少次,他姜酆,何曾忘過
可雄圖霸業也好,名留青史也好,終抵不過活著兩字。
溫白樓翻身下馬,拍了拍那匹馬的腦袋,后者一路小跑而去,然后在街角停下,溫白樓不再多言,拖戟而走。
大戟在長街上硬生生拉出一條溝壑,況且溫白樓大步向前之時,更是每一步都好像有人在擂鼓一般,氣勢之足,顯然是比那位北海江湖第一人還要強烈。
一人是獨占江湖鰲頭,便有了一種同境無敵之姿,一人是常年身居沙場,在千軍萬馬之中廝殺,更是有一種千軍萬馬不可擋的氣勢。
實際上兩人之中,一人持戟一人提槍,若是生死廝殺,只怕觀感會極為不錯。
只是現如今,溫白樓要殺的則是那位昔年楚國國師,現如今的太清境野修。
待到走進那姜酆身前之后,溫白樓一戟橫掃,姜酆若是被這一戟打中,只怕當即便要變作兩半,可惜他身子一扭,身形倒退數步,大戟去勢依舊,直接將長街旁的一顆有百年樹齡的大樹攔腰斬斷,大樹倒下,溫白樓一踢樹身,大樹便向著姜酆激射而去。
府內,那個曾經能在北海江湖里排進前十的武道巨擘,現如今已經踏上修行大道的魏仙,看著不遠處長街上的場景,笑著稱贊道“那位披甲將軍,當年一定是位無雙猛將,在戰場上只怕當得上萬人敵的說法。”
魏家家主魏迎春站在自己這個兒子身側,他武道境界尚且不高,但眼力不差,總是見了這么個打法便該知道,這等武夫要是沒有在千軍萬馬中廝殺的經歷,斷然氣勢不會如此。
“曾聞當年楚國名將溫白樓,善使大戟,每戰必身先士卒,且謀略亦是世間第一流,乃是一位真正的名將,當年楚國那位皇帝,若是沒有此人,只怕也打不下那大好疆域。”
大雨磅礴,父子兩人站在屋檐下,倒是并未淋雨,魏仙點頭附和,“軍中戰將,所選兵刃必然是以長為先,可大多用刀用槍,敢用戟的,若不是武藝絕倫,安敢如此”
魏迎春笑著點頭,看著這一場大戰,心里倒是有些舒適,雖說還指望著姜酆將那位武寧府主給斬殺,可畢竟是
卑躬屈膝這么些日子,看著姜酆被人壓著打,心情也不能算差。
魏迎春開口問道“仙兒何時去取謝淮陰的項上人頭”
魏仙皺眉道“父親真以為那位武寧府主的人頭這么好取”
魏迎春有些疑惑,“不是說謝淮陰不過是一介武夫,仙兒既然已經走上大道,為何不能”
魏仙灑然一笑,“我之前說是要取謝淮陰頭顱,不過是說給姜酆聽的罷了,今夜若是他不能走出這條長街,咱們父子便當此事再沒有發生過,老老實實在寧府城待著便是,不用多費心力。”
魏迎春緊鎖眉頭,神情古怪。
魏仙并未解釋,只是看著長街上那場大戰,嘆了口氣,“若是把他放到戰場上,才真是人盡其用啊。”
長街上,一直都占據上風的溫白樓大戟橫掃,再度將地面撕裂出一條溝壑,對面的姜酆已經飄然后撤數十步,在長街上端坐,身前是一架古琴。
面對著這位昔年的楚國第一名將,姜酆撥弄琴弦,發出聲響,有數條銀線破空而至,劃開雨幕,呼嘯而至。
溫白樓沒有掉以輕心,他和姜酆是老相識,早在當年便知曉他是善撫琴,當得國手一說,成就了山上修士之后,溫白樓以大戟作為本命法器,他便是在思考姜酆是用什么,后來轉念一想,除去琴之外,應當沒有他物。
現如今交上手之后,發現果然如此。
當那數條銀線不分先后的掠至眼前的同時,溫白樓腳尖在長街地面上一點,往后退去,大戟上蘊含磅礴氣機,重重擊向這些銀線。
同樣是以氣機造就,這些銀線如同細針,刺破溫白樓的磅礴氣機,轉瞬之間便來到眼前。
這讓溫白樓皺了皺眉頭,但隨即便大戟回敲,如同一把錘子重重的錘在銀線之上。
對面撫琴的姜酆撫琴手指被割破,出現血絲。
溫白樓與他幾乎是同時走上修行大道,可這一位有十余年的戎馬生涯,見慣了生死,走起那條大道來,不見得會比姜酆快上幾分,但實際上,總要勝出一些。
溫白樓當年領軍鑿陣是世間第一流,現如今成了修士,也不見得會差些。
大戟上的月牙勾住數條銀線之后,溫白樓手臂上青筋暴露,卻不是往后倒去,反倒是咬牙前奔,大踏步往前之時,長街上都留下了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