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馬車在日暮時分駛進白魚鎮,駕車的是一位年邁的老馬夫,頭發花白,身材高大,眼神里倒是沒有半點老態,拉車的那匹雪白大馬生著一雙大眼,一看便極有靈性。
老馬夫不是普通馬夫,這匹白馬也不是普通白馬,那這車廂里坐著的那位,到底是什么身份,便值得人琢磨了。
馬車普通,裝飾看起來也并不豪華,馬車進入白魚鎮之后,原本便不快的速度便更慢了不少,駕車的老馬夫頭也不轉,只是笑呵呵說道“沈先生,誰能想到在這個偏僻到極點的地方,有朝一日還能涌來這么多人”
馬車里有個笑意醇厚的中年書生,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平靜說道“儒道兩教的人都來了,只是動靜似乎有些大了,不過就只是朝青秋與他有些關系,便要我親自出手,實在是有些過了。”
老馬夫呵呵笑道“沈先生,這個年輕人才從妖土回來,已經確認身旁有一位登樓作伴,劍士殺力沈先生該是知道的,咱們這邊來一位登樓,等到道教那邊也來一位,才是萬全之策。”
沈先生搖頭,有些擔憂的說道“要是之后惹怒了朝青秋,惹得他親自出手,咱們頭頂的圣人們不見得會出手,朝青秋的劍,現在可是不好招惹。”
老馬夫點點頭,贊同沈先生的擔憂,“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便該快刀斬亂麻,要不然,等到朝青秋回過神來,事情便難辦了。”
沈先生點點頭,沒有急著說話,只是想著那個喜歡穿著一身白袍的男人,那一位的劍,現如今還真是天底下任何修士都害怕的東西。
一不小心便落到某人的脖子上的東西,誰不怕
馬車在白魚鎮不寬敞的街道上緩緩而行,老馬夫一只手撫摸馬鬃,另外一只手拿了一壺酒,喝了口酒,隨口問道“沈先生,下榻何處”
沈先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轉頭看著白魚鎮上這些沒有見過的風光,笑道“已經有人先來了,我們就在這里等著便是,最后不管如何,還是得回到這邊的,再說了,那年輕人要死,最后死在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之后要悔恨也不會悔恨太久。”
老馬夫點點頭,驅使馬車靠在街道,在一處石墻邊停著,他仰起頭,倒了幾口酒入嘴,看了看遠處的那座酒樓,笑呵呵說道“沈先生,金山觀的十個弟子之中,可否有入你眼的”
沈先生想了想,搖頭說道“現在不好說,至少也得還有個百年光陰才看得出來,誰能在登樓占據一席之地,不過他們的那位老師父,境界不錯,遇上我,恐怕也能撐上很久。”
老馬夫哈哈笑道“沈先生,你說這句話,便實在是有些太過直白了,那位真人當年可是得梁亦說過一句不錯的修士,怎的在你嘴里便這般不堪”
沈先生平靜道“觀主出手,我自然要避其鋒芒,但是那老家伙,還真不是我的敵手。”
世間多得是說大話的人,但站在他們這個高度,是什么便是什么,自然是不會有半點夸張的。
老馬夫又問道“那依著沈先生來看,這學宮里,除去掌教,還有誰是先生的敵手”
沈先生搖頭,“沒了。”
一樣是如此直白。
老馬夫往嘴里倒了許多酒,正要說些什么,沈先生便開口說道“你要是不酗酒,指不定境界已經踏足登樓了,也不至于就在春秋打滾。”
老馬夫哈哈大笑,擺手道“酒總得喝盡興了才是,之后什么個光景,我不擔心,反正書院有沈先生坐鎮,便已經夠了。”
沈先生揉了揉額頭,有些無奈的說道“敢情什么都依著我一人了。”
“這是多少年才出一位沈先生,自然是要好好高興一些日子了。”
老馬夫是個灑脫性子,不管沈先生怎么說,都是那副樣子。
沈先生想了想,認真說道“我要是真的有那般厲害,要殺人,會被人半請半逼”
老馬夫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偏偏又看到遠處街道上并肩走來兩人。
正是早先到此的兩位春秋境修士,一位出自儒教,一位出自道教。
兩人來到馬車之前,身為儒教修士的那一位行禮問道“車廂里可是平陽書院的沈先生”
沈先生還沒有出聲,老馬夫便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那位春秋境修士笑道“在下白露書院陸堯,也是得了學宮召喚來到此地的。”
沈先生還沒有說話,老馬夫便已經多看了這位名為陸堯的儒教修士好幾眼,這延陵地界固然是以學宮為尊,年輕一代資質最好的弟子也是學宮的讀書種子顧緣無疑,但的確不是所有好事都被學宮一個人獨占了。
就如同此人,當年拜入白露書院的時候,尚且不顯其名,在同代人之中也算不上出彩,可等了半個甲子,陸堯緩過神來之后,便成了那一代里境界攀升最快的一人,境界攀升之快,更是幾乎把那幾位本來在學宮便極為出彩的幾個讀書人一并壓下去了,成了那一代名正言順的第一人。
白露書院因為有此人的存在,在延陵的眾多書院中,名聲也提高了不少,因此這些年,白露書院所招弟子,也要比往年多出不少。
只需要這位陸先生有朝一日成為登樓,白露書院便一定會擠進延陵眾多書院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