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有事了。”徐佳明輕輕拍了拍張教授的肩膀,指向大巴的方向,那后面跟著三輛黑色的卡瑪茨。
能在俄羅斯的冬天依舊打著火的卡瑪茨是俄羅斯的自主品牌,是俄羅斯人買車的首選,但車上下來的人卻不那么的俄羅斯,與來到這里所見到的俄羅斯人相比,都穿著黑色羽絨衣的他們顯得有些正式,也顯得更剽悍。
沒有多言,領頭的男人摘下帽子,露出柔軟的白金色的頭發,站在張教授對面便道,徐佳明能看見他衣領里香檳金的領帶。
他認識這個男人,是這次委托人的助手,叫做安德烈。
“他說什么?”張教授有點茫然,他是有點不修邊幅的那種人,這毛子突然有點正式的模樣讓他略略不太適宜,他轉過頭望向徐佳明:“翻譯官?”
“他說‘聽說您在我的土地上挖出了死人?’”
徐佳明對翻譯官這個外號略有微詞,他童年的記憶使他總是不由得想到一個穿著白色背心的四眼胖子。
最糟心的是自己也是個四眼.....
“哦,你和這毛子說,這也是文物的一部分,能賣錢的。”張教授恍然大悟,一邊用毛子稱呼對方,一邊笑著豎起大拇指以示友好。
徐佳明無奈,看著安德烈那些也是文物)”
看著安德烈的目光,心虛地加了句:你可以拿去賣錢)”
能賣什么錢啊能賣,幾局骷髏落在有研究價值的人手中或許會花錢,但就國內文物館的那副德行肯定不會讓木材廠的傻老帽掙到,張教授明顯在欺負老實人.....
“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想說,你俄語說的真好。”安德烈微笑著看過來,徐佳明才發現他的虹膜是微微帶點黃的綠,半透明還挺好看。
“我的養祖父曾經在前蘇聯以機械工程師的身份交流工作了三年。”徐佳明道:“我和他學的。”
“Hop。”安德烈淡淡道:“小戰士。”
聽到了他的話,身后那些俄羅斯人紛紛輕笑起來。
“如果你是來向我展示你的政治傾向的話大可不必,”徐佳明聽見他們輕蔑的笑聲有些火起:“我以我的祖父為榮。”
“如果他們冒犯了您,那我道歉。”安德烈很有禮貌的點頭,拉開拉鏈從衣內拿出一封信封,遞到徐佳明面前:“告訴你的老師,我的老板不愿意再在他的土地上挖出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準備將土地重新掩蓋出售給其他需要這塊地皮的人.....”
說到這,安德烈眨眨眼:“他原本打算在這塊臨湖的地上打造一棟別墅,信號站都準備好了....總之,這里是你們的尾款和合同的違約金,我老板讓我轉告您,他再也不想和你們合作了。”
“毛子在說什么?”一旁的張教授聽著大段俄語的彈舌音,腦子都糊涂了,他懂一點俄語,但只限于聽,語速一快他就什么也聽不清,并且鋼板舌頭的他也發不出彈舌音。
“叔,他們準備終止合同。”徐佳明皺眉道。
“這怎么行?你告訴他,這塊底下的東西基本已經清理干凈了,里面的價值足夠讓他的老板再買十座他這樣的伐木場,很有價值,他絕對不能錯過.....”
您這真的是欺負老實人不懂行啊......徐佳明腹誹著翻譯給安德烈聽,但他只顧著搖頭。
“毛子就是不講道義!告訴他!這里有契泰的重要文物,如果他執意要終止合同,那我們回到伊爾庫次克就會立刻照會大使館進行官方發掘,到時候你這木材廠也不用開啦!”
張教授急得跳腳,搖頭點頭的意思他看的出來,看著俄羅斯人執意要叫停發掘,連大使館都搬了出來。
“快!快翻譯!”張教授催促著徐佳明,但卻只見安德烈直接開口了。
“張教授,我還以為您是個講究人呢。”
他輕輕摘下手套,道:“您沒想過荒郊野外的,你這樣說,對您和您的學生們,很不利嗎?”
這一次,安德烈用的是中文。
后面的俄羅斯人顯然也都聽懂了,站在后面,再次嘿嘿嘿的輕笑起來。
張教授的眼睛瞬間變成了豆豆眼。
“那什么....”
“你們懂中文啊.....”
.........
注1【三合土】:由石灰、黏土與細沙按比例調和成的建筑材料,有一定強度與耐水性,常用于早期各種土制建筑及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