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之拉著王文直衣袖就要給他跪下,王文直趕緊扶他,說道:“請個醫生而已,多大點事,要你給我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求人可以,但不要輕易下跪。”
王文直說著轉向許醫生,不用他開口,許醫生也明白自己該怎么做了。
呂娘子端著一碗菜粥走進屋里,屋里陳設簡單,一張破桌子,兩條破長凳,靠墻角一張破床。破床掛著一副灰不溜秋的蚊帳。
他們剛搬到長安城不久,這間民居坐落在長安城郊區,有個小院子,臥室只有兩間,一間給趙安之,另一間給她和趙采玉,不過床只有一張,平常,她和趙采玉就擠在一張床上。
此刻,楚明珠一人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自從昨晚摔倒后,她就一直沒有醒過,后腦勺磕到石塊上,留了不少血。
趙安之要去請醫生,被呂娘子喝止了。
家里什么經濟條件,哪里請得起醫生?
呂娘子先是給昏迷的楚明珠擦拭了身上的泥水,又讓趙安之打著燈,兩人半夜去后山山坡上采了些“婆婆納”回來,搗成泥,給楚明珠的傷口敷上,這才止了血,可是一天一夜了,她還是昏迷不醒。
呂娘子將菜粥放到桌上,走到床前,推了楚明珠幾下,嘴里沒好氣道:“不要裝死,起來吃飯了,你看看你這小娼蹄子,還讓我伺候你,伺候你洗漱伺候你吃喝,趁現在我還沒有發火趕緊起來喝粥,喝完粥就陪我去洗衣服,以為裝死就能偷懶嗎?你再裝死把我惹惱了,看我怎么打你!”
任由呂娘子威逼利誘,床上的人一動不動,昏迷不醒。
呂娘子愁眉不展,知道床上的人不是裝死不是偷懶,是真的受傷昏迷了,這讓她不由緊張起來。
“你流了那么多血,是不是真的要死啊?”雖然還是沒好氣,語氣里卻已經明顯多了憂慮和擔心。
這種感覺讓呂娘子很不舒服。
就在先前,趙采玉走丟的時候,呂娘子也是這種心情,又氣又急,還有深深的擔憂,擔心著她是不是遇到了危險,會不會有意外。
一直沒能找到她,呂娘子還忍不住流了眼淚。
趙安之便問她:“娘,你明明很關心姐姐,平常為什么對姐姐那么壞呢?”
呂娘子就說:“你娘我重男輕女,不行嗎?”
“娘,女兒不也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嗎?而且女兒比起兒子更貼心啊,你看姐姐平常有吃的喝的,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娘,娘干活干得腰酸背痛,姐姐就給你捶背捏肩的,姐姐賺到的每一文錢都是交給娘啊,姐姐對你多好啊!”
“那都是她應該做的,我在她一出生的時候,沒有將她掐死,留她一條命,已經是對她天大的恩惠了,她這輩子就該做牛做馬報答我。”
呂娘子的話讓趙安之很是無語:“娘,哪有人將自己親生骨肉掐死的呢?”
“呵呵,怎么沒有?咱們以前住過的郭莊村,就有個男人將他女人剛剛生出來的女嬰丟到尿桶里活活淹死,還有一對郭氏夫妻,前三胎生出來的孩子不是傻就是夭折,到第四胎的時候見生出來又是個病兒,索性與另一戶人家早一天出生的嬰兒掉了包……”
這是什么陳年舊案?
趙安之立時抓住呂娘子一問究竟。
原來,那個旅途中臨盆的產婦是豫章潯陽人士,丈夫在軍中就職,產婦就去投奔豫州的娘家,半路上動了胎氣,幸而有一早預備下的穩婆郭大娘一直陪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