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之后,終于找到了感覺,湛非魚回頭感激的看向殷無衍,“我學會了。”
蠟燭的燈光下,小姑娘笑靨如花,烏黑的眼睛里是最純粹的喜悅,殷無衍不知道多久沒有看到過這般干凈的目光了。
在禁龍衛,他緝拿的都是大奸大惡之徒,骨子里都黑透了,而不管是宮中還是京城,但凡殷無衍接觸過的,即使是五六歲的稚童,對他不是懼怕便是巴結。
唯獨面前這個小姑娘,人人都道她聰慧,有心計有手段,可殷無衍卻只看到她隱匿在冷血下的良善,待她一分好,便會還上十分,慫的時候挺慫,可固執起來卻是士為知己者死的壯烈和決然。
湛非魚重新拿過一張紙,專注又認真的寫了起來。
直到一張紙寫滿了,看著最后幾個字,湛非魚笑瞇了雙眼,“我寫好了。”
殷無衍放下手中的文章,無法把手中這篇制藝文和眼前求表揚的小姑娘重疊起來,破題、承題如此犀利,從遣詞造句來看絕對以為是三十多歲的人所昨,湛非魚有時候真不像個小孩子。
“朝中詭譎,你年紀還小,可以將左手字練起來。”殷無衍沉聲開口,看著瞪大眼的小姑娘壓著笑道:“以你闖禍的本事,多一項能力便是多一個保障。”
至于其他,殷無衍打算回京城之后親自挑幾個人,等訓練出來后就送到小姑娘身邊,日后自己不在她身邊,至少也能有自保。
湛非魚看著自己白胖胖的左手,做了個握筆的姿勢,只感覺各種別扭,這要是練左手字,想想就頭皮發麻。
“右手練第二種字體也可以。”臺閣體只是應試時用,殷無衍仔細看著湛非魚的臨帖,倒是可以把草書練起來。
不練可以……對上殷無衍深不見底的冰冷鳳眸,湛非魚瞬間就慫了,苦著臉點頭,原本歡快的嗓音變得有氣無力,“我盡力。”
看她這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殷無衍冰冷的雙眼里卻有笑意快速閃過,她倒是識時務。
“大哥哥,你來是?”湛非魚趕忙換了個話題,唯恐殷無衍布下臨帖的任務。
“仝旭離開金林村后去見了孫福,半個時辰后快馬加鞭的回了南宣府。”殷無衍說了一下情況,仝府必定要舍棄孫福來自保,“仝家有些問題,但罪不至死。”
也就是說仝府會被孫福牽連,在和章知府的角逐里也會落于下風,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南宣府的同知,湛非魚的仇人。
湛非魚明白的點點頭,若是可能的話,她也不愿意和人結仇,只是自己沒得選擇。
她若當個普通小姑娘,成親后會有婆婆、妯娌的矛盾,想要多賺點銀子,說不定會惹上地痞無賴,再倒霉一點,若是遇到個好色之徒、紈绔之輩,境地會更加悲慘。
湛非魚不想被命運驅使,她也不想賭這個可能性,所以只能讓自己讀書科舉,讓自身變得強大,但這樣一來,她遇到的敵人也會更強大,好比仝府。
“天塌了還有高個子頂著。”殷無衍抬手揉了揉湛非魚的頭,不喜她此刻愁苦又無奈的模樣,“等你拜了顧學士為師,便可以專心的讀書做學問。”
說到底,還是因為湛非魚無權無勢,所以張秀才敢毒殺林夫人來毀她名聲,孫福為了方子敢去縣學威逼,仝旭也好,萬云浩也罷,嘴上說著合作,不過是為了把方子拿到手,日后再處理了湛非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