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舉就不能出仕為官,但放眼朝堂,又有幾個官員還天天在書房里琢磨制藝文。
貪官污吏琢磨著如何欺下媚上,如何撈錢卻不留下任何把柄;清官則想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武將則整日在軍營訓練,厲兵秣馬守衛一方。
“你年紀小,慢慢來,不必強求。”顧輕舟摸了摸湛非魚的小腦袋,比起教出一個小書呆來,他更喜歡小姑娘無憂無慮。
“嚴師出高徒!老師你這樣是在縱容我墮落。”湛非魚苦著臉抗議著,自己若真是個八歲小孩子,日后必定是個不學無術、為非作歹的紈绔。
被她這苦大仇深的模樣逗樂了,顧輕舟朗聲笑道:“我顧輕舟的弟子,即便是胸無點墨又何妨?”
及笄前,有他這個老師護著;嫁人后,有丈夫護著;待到三四十年之后,再有她的孩子孝順著,短短百年便過去了。
完全不知道老師已經將她的一生都安排好了,湛非魚又從桌上抽出另一張謄抄好的詩,“老師,你看這首,題目出自《管子》”
一年之計,莫如樹谷;十年之計,莫如樹木;終身之計,莫如樹人。一樹一獲者谷也,一樹十獲者木也,一樹百獲者人也。
“以年字韻,樹人同樹木,百倍得英賢。當此吟其獲,何須計以年。無雙楨干出,拔十棟梁全……”
顧輕舟掃了一眼,“此子的文字功底強于上一人。”
“一二聯點題,點出官韻年字,三聯中的無雙二字切合題中的一字,有國士無雙、楨干棟梁之意。”湛非魚謄抄之前已經賞析過了。
顧輕舟雖不強求湛非魚的詩如何好,但亦會悉心教導,“好的試帖詩注重用典,所用之辭要有出處,或是歷史典故,或為前人用過的詞句,講究正用、借用、明用和暗用,切忌牽強、堆砌和冷僻,你且說說。”
“《說苑》《韓詩外傳》《詩經》”湛非魚也幸虧是記性好,再加上進學后廣泛閱讀典籍,否則還真答不出來。
“韓愈《送溫處士序》中寫道:朝取一人焉拔其尤,暮取一人焉拔其尤。”湛非魚思慮后繼續回答,“詩用百、一兩字收尾,若不知用典,便不知詩意。”
對比之下,第一首寫野竹的詩從內容到格式都挑不出錯,但第二首引經據典,明顯就能看出詩人的文字底蘊強于前者。
中途,顧緣送了茶水和糕點過來,見師徒兩人正在討論文章,便無聲無息的退出了書房。
守在院子里的青衣小廝看了一眼書房方向,低聲問道:“緣哥,我們還要繼續嗎?”
“嗯,派人繼續收錄詩和文章,價格不變,一首新詩十文錢,一篇文章三十文。”顧緣這幾日按照顧輕舟的吩咐,在各個酒樓茶館都安排了人。
“好嘞,那些讀書人都聚集在樂山居,從早到晚都有人寫詩做文章,還有人畫畫、彈琴,好不熱鬧。”小廝原以為是個麻煩事,讀書人的詩和文章都寶貝的很,外人都看不到,更別說謄抄。
哪想到這些人為了揚名,再加上樂山居的茶水都免費,還提供冰盆降溫,讀書人都聚集到了樂山居開文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