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退下后,湛非魚推開書房的門,毫不意外看到震驚的齊桁,明三公子倒是面色如常,這種事大家族里很常見,明家也許不會有,但明三必定知曉。
“小魚,你?”齊桁小胖子張了張嘴,突然感覺眼前的湛非魚如此的陌生,明明之前他們還在私塾給金林村的孩子講課,可一轉眼,小魚手上就沾了兩條人命。
湛非魚也沒隱瞞,大致把事情說了一下。
下午時有馬氏在村里那一咋呼,幾乎全村都知道了這事,齊桁也是年紀小,那些婦人避開他,所以他也聽的不清不楚的,這會算是知道了始末。
許久后,齊桁突然抬起頭,看著湛非魚一字一字問道:“那個丫鬟會死?”
即便只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小童生,可齊桁也知道被賣到礦上會死人的,如果今天做主的是個大人,齊桁不會如此難受。
可看著比自己高那么一丟丟的湛非魚,滿腔熱血和正氣的齊桁無法接受,即便是奴籍,那也是一條人命,小魚這樣做分明是在草菅人命,難道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行了,那丫鬟害人在前,這也是罪有應得!”明三揉了揉小胖子的腦袋,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湛非魚,這丫頭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否則何必在書房門口說這事。
“可?”齊桁還想開口。
明三眼神嚴厲的看了過來,齊桁沉默的低下頭,第一次發現自己并不了解湛非魚這個小同年。
入夜,湛非魚依舊在寒窗苦讀。
而之前和她一去讀書的齊桁卻選擇在自己臥房里看書,只是半個時辰過去了,齊桁面前的書卻連一頁都沒翻。
《與人達巷》看到這題目,饒是明三才華橫溢,也著實愣了一下,“這是顧學士給你布置的功課?”
估計是被顧學士給虐習慣了,再偏再難的題目,湛非魚都是面色如常,“前面兩字出自《論語》,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達巷二字取自: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老師一定是心血來潮,所以才出了這個截搭題。”湛非魚提筆在紙上謄寫了題目,爾后開始破題。
明三看著開始破題的湛非魚,“仁未易明,而巷以達稱者可記矣。”
一看破題兩句,明三凝眉思索起來,即便是自己拿到這么偏這么怪的題目,短時間之內也無法破題,更別說破題如此精妙。
明三失神的同時,湛非魚已經寫下了承題句:夫仁非利與命比,而子亦罕言之,殆以其不易達乎?彼達巷者又何以稱焉。
明亮的燭火下,湛非魚文思如泉涌,明三悄然無息的退出了書房,關門的一瞬間,看著坐著雙腳剛剛才能落地的小姑娘,明三第一次意識到“后生可畏”這四個字的重量。
前院,剛從廚房出來的何暖,看到仰著頭發呆的明三,詫異了一下,“明公子。”
猛地回過神來,明三點點頭,可又忍不住的問道:“小魚一直這般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