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將軍一聲長嘆,“一日不立儲,朝中就一日不穩,可老夫即便遠在渭州卻也知曉宮中成年的幾位皇子并不出彩。”
也可能是圣上身強體壯,并不想立儲,也沒有培養儲君,導致幾位皇子有些平庸,但事實就是如此,年幼的皇子外界知曉的并不多。
所以朝臣不知曉圣上看重哪位皇子,而顧學士若是拉攏楊家,那他想要擁護哪位皇子,楊老將軍同樣不知曉,這種情況下,讓楊家冒然投誠那是絕不可能,楊老將軍寧可依舊龜縮在石頭村,至少祖孫三人都平安,楊家在鄉下的族人也都平平平安。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不管哪位皇子是儲君,若無兵權在手,能不能順利登基都是未知。”丘宗羲再次端起茶杯,略帶苦澀的茶水一飲而盡,“你何必摻和進去,當年楊家遭難,圣上若是有心調查,有無孔不入的禁龍衛,誰能誣陷你們楊家?”
楊家從祖上開始就鎮守西北七衛,滿門忠烈,可最后落的什么下場?圣上若是心狠手辣一點,楊老將軍墳頭的荒草都幾人高了。
如今國泰民安,圣上一手掌控大慶朝的兵權,可說白了何嘗不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提起當年之事,楊老將軍苦笑的擺擺手,“當年也是老夫著了奸人的算計,圣上不過是順勢而為之,西北七衛如今的將領雖說都是圣上派來的親信,也都是文韜武略之輩。”
圣上當年顧念舊情網開一面,楊老將軍何嘗不是急流勇退,兵權若不交上去,楊家終究難逃此劫,不如順應圣意,而楊家族人在鄉野蟄伏多年,一旦有機會,那必定會勢不可擋,一飛沖天,如今,楊老將軍缺少的就是這個機會。
可如同丘宗羲所言,從龍之功不易得,楊家上上下下幾百口的身家性命都在楊老將軍的一念之間,顧學士派了湛非魚前來,是試探也好,是示好也罷,但這一點誠意,楊老將軍不可能投誠,他寧可繼續蟄伏下去。
“罷了,此事也不著急,你多想想,若是能趁機平反的話,也不要錯過機會,旭兒一年一年的長大了。”丘宗羲透過窗戶能看到在院子里打拳的楊旭,有模有樣的,不愧是楊家兒郎。
完全不知道楊老將軍和丘宗羲在屋子里密探了許久,湛非魚把寫好的信封了火漆就遞給了何暖,自然會有人快馬加鞭的送去京城,只是渭州距離京城遙遠,天寒地凍的,估計至少半個月才能送到顧學士手中。
……
鑲武縣衙。
朱縣令在這破地方待了快十年了,他倒是想挪個位置,可惜啊,除非渭州府衙或者吏部打算把下個冤大頭送來,否則朱縣令只能繼續待在鑲武縣。
“大人,這可是機會啊。”幕僚何學智諂媚的笑了起來,給朱縣令倒了茶,站在一旁繼續道:“雖說那邊有裕親王帶的兵卒嚴密把守著,可朝中早有傳聞要進行鹽稅變革,裕親王那邊守的越嚴越說明這個消息是真的。”
“你說的本官自然知曉,可鹽稅?”朱縣令哼哼兩聲,半點興趣都沒有,打了個哈欠道:“鹽商可朝中可有千絲萬縷的關系,聽說幾位皇子外家都牽扯其中,本官想要插一腳,呵,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是朱縣令膽子小,而是這事太大,他一個芝麻小官,在鑲武縣都待了十年了,他敢摻和嗎?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嫌命長了。
何學智眼底有惱火閃過,朱縣令這個一縣父母官都當的這么憋屈這么清貧,更別說他這個幕僚了,一點油水都撈不到。
渭州民風彪悍,再加上貧窮,但凡衙門的官員敢撈狠了,那就是官逼民反,那些糙老爺們真敢拿刀子殺上縣衙來,這若是在富庶的江南,那就是三年清縣令,十萬雪花銀,底下的人隨便孝敬一點,那都富得流油。
“大人,衛所伍百戶求見。”屋子外,小吏低聲回稟了一句。
衛所?朱縣令愣了一下,倏地坐直了身體,“快讓伍百戶進來。”
若是在其他地方,衛所一個小小的百戶,身為縣令肯定不放在眼里,可在渭州這地方不同,民風太彪悍,若沒有衛所幫忙,只靠府衙那些捕快,早晚得出事。
再想到之前侯府貴人的交待,朱縣令眼中冒出光來,與其靠鹽稅,不如投靠侯府,若是得到鎮邊侯的提攜,說不定自己真的能離開鑲武縣這不毛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