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楊旭被罵懵了,他的認知里湛非魚嬌滴滴的,但讀書刻苦,這還是楊旭第一次看到疾言厲色的湛非魚,烏黑的雙眼一片冰寒,帶著嚴厲也透著失望。
不等楊旭回答,湛非魚上前兩步看都不看草席上一具一具的尸體,高傲昂著下巴,拿下了風帽,陽光下,發間的多寶釵熠熠生輝,尊貴奢華而高不可攀。
“你們把尸體抬到丘府大門口,是說這些人死于丘老先生之手?”湛非魚聲音清朗,毫不客氣的把丘宗羲給拖下水了,“既然如此,為何不報官?即便丘老先生德高萬眾,可殺人償命,大慶律法可不是擺設,等縣令大人升堂之后,若是證據確鑿,該抓的抓該殺的殺,你們哭喊幾聲難道就能為死者申冤?”
不說這些死者親屬如何,圍觀的路人還有左鄰右舍倒是認同的點點頭,小姑娘這話說的不錯,出了人命案子,為何不報官?
“不是,人不是丘老先生害死的,是他殺的!”撲在地上哭嚎的婦人猛地抬起頭,厲聲咒罵著,一手更是指向楊旭,“他才是殺人兇手!”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湛非魚微微歪著頭,瞪圓了烏黑的雙眼,濃黑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眨動著,“這位嬸子你還不如說是丘老先生殺的,就楊旭這黑瘦干巴的樣子,看到尸體他都嚇懵了,再說他就算從娘胎里開始習武,估計也殺不了這么多人那。”
“他殺不了,可他能指使人殺!”婦人歇斯底里的吼起來,赤紅的雙眼里滿是憤怒和仇恨,似乎要撲上去把楊旭這個殺人兇手給撕的粉碎。
“殺人動機是什么?何時何地殺的人,人證物證還有殺人兇器何在?嬸子你紅口白舌的就指控楊旭是殺人兇手,那還要官府干什么?”湛非魚氣勢強盛,態度更是咄咄逼人的霸道。
“嬸子不會是看丘府老的老,小的小,所以抬著尸體來訛詐吧?想來這種事嬸子家也經常做,隨便訛詐一下,銀子就到手了,就苦了被你們欺壓的百姓。”
已經有人認出這婦人的身份,此刻低聲和身邊的人說道:“那不是王賴子的娘,小姑娘這話真沒說錯,我大姨子家小兒子,不小心撞了王賴子的老娘,就被他家訛去了一兩銀子!”
地痞無賴最為可恨,沾染了就沒法脫身,普通百姓只能忍氣吞聲外加花錢消災,否則還能怎么辦?這些無賴十多個人一伙,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干,逞兇斗狠也不怕,老百姓想過安生日子只能退讓。
“那丫頭不就是巷子尾胡家的丫頭,胡老大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雖說死者為大,可一想到這些作惡多端的地痞無賴們,圍觀的路人就差說一句死得好。
幾個哭嚎的親屬都被問懵了,她們敢對著楊旭耍橫,一方面是因為楊旭是殺人兇手,他們心里有股子仇恨,一方面也是楊旭看著好欺負。
可嬌滴滴站在眾人面前的湛非魚,這盛氣凌人的高傲模樣,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給他們幾個膽子,她們也不敢沖著湛非魚撒潑。
“行了,你們也別哭了,哭的我頭疼,你們抬著尸體過來不就是想要銀子。”湛非魚嫌惡的皺著眉頭,“一家給你們一百兩銀子當喪葬費,誰再來這兒鬧事,觸我霉頭,那我們就去官府,看看是我們殺人償命,還是你們坑蒙訛詐下大獄!”
八具尸體擺在丘府門口,那就是八百兩銀子,而此刻哭喪的這些親屬們,縱然有三分是悲痛死者,那余下七分就是為了銀子。
真的鬧上公堂,又能賠多少銀子?聽著哭聲小了,湛非魚表情也松緩下來,還是那高高在上的姿態,“阿暖,你進去拿銀子,順便寫個契書,這一百兩是看他們可憐,誰再胡說八道指控楊旭是殺人兇手,那就上公堂,一文錢銀子都不給!”
就這么完事了?混在人群里的中年男人眉頭皺了起來,鄙夷的看著尸體前的十來人,果真都是些見錢眼開的東西,之前交待的話都忘的一干二凈了。
就連一開始打了楊旭一巴掌的小丫頭這會也不哭了,胡大丫抹了一把臉,爹死了是難受,可她也清楚她爹活著,一輩子都賺不到一百兩銀子,每次弄個三五百文,不是拿去喝酒就是拿去賭了,家里能剩個二三十文就不錯了。
其他幾人也是如此,再沒什么比真金實銀更有用了,人死不能復生,再說他們心里清楚這事鬧上公堂的話,說不定是他們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