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陣之中,鬼方卜骨瞇著一雙透著血光的眼,看了一會兒,也默默地退入萬軍之中,朝著自己的王廷所在策獸狂奔。
他是狂是莽,可不傻。
不僅不傻,他的眼力比野夫營所有人都要高明。
所以他退了。
應該說,是跑了。
同時,隨著卜骨一跑,鬼方城中一座座的暗紅色圓堡都開始泛起了暗紅的微光。
遍布其上的詭異圖騰紋路上流動著如同血一般的黏稠漿液。
一座座射骨塔散發出幽幽的光芒。
慘白之中,隱隱泛著怪綠,陰森駭人。
城中無論鬼狄亦是被擄掠而來的稷人,都突然發現,腳下的黃沙大地開始震顫。
一顆顆沙粒跳動,黃塵彌漫天空。
城中四處點燃的篝火在瘋狂地跳動,明滅不定。
而圍著篝火載歌載舞、殺人為戲的鬼狄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望向身邊的射骨塔和城外的方向。
兇厲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茫然。
顯然以他們的簡單的腦回路和自負的兇狂本性,很難理解為何在鬼方王城之中,竟也會有敢于向他們亮刀子的人。
“咕嚕咕嚕”
有被追逐戲殺的北州軍兵,用仇恨的目光掃過這些鬼狄人,同時也疑惑道“他們在干什么”
其中有不少通曉鬼狄語的,說道“他們說有敵來犯。”
“什么”
“現在北漠之上,還有什么人敢犯鬼狄”
“而且就算如此,這動靜也太大了吧”
通曉狄語的士兵帶著一種興奮激動的神色道
“你說對了,狄狗這次遇上大麻煩了,不止是動靜大,這些狗東西把看家的本事都拿了出來,已經開啟這城中布置的滿神界,還有城外的游騎也在聚集,這是有人把刀子扎進狄狗要害了。”
“啊”
一眾被俘虜的軍兵又驚又喜。
雖然心中疑惑,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本事
竟然能殺入狄狗心腹之地,令得對方作出如此如臨大敵的態勢。
一個似是軍中頭領的人暗暗四處觀察,此時低聲道“快,趁著狄狗大亂,咱們盡量聯絡城中的弟兄,隨時準備給狄狗來一記狠的,就算死了,也要多拉幾只狗陪葬”
眾人聞言,頓時精神一振。
此時他們雖見鬼狄出現騷亂之象,卻仍然沒有人有一絲活命的期盼。
因為沒有人認為,有誰能給鬼狄王城帶來多大的麻煩,能從鬼狄王城中帶走他們。
至于更多的,根本沒有人敢有這樣的念頭。
鬼狄騷亂,不過是一時罷了,終究還是會被鎮壓下來。
他們此時只盼能趁著這一轉而逝的騷亂之機,拼了這茍延殘喘下來的半條性命,給予鬼狄最后一擊重創。
當下,稷兵暗中趁亂四處聯絡匯聚。
這也要感謝鬼狄人的兇狂,并沒有束縛他們,任他們于城中“奔逃”。
因為只有如此,方能令稷人心懷希望,曷盡全力,亡命奔逃,才能讓他們享受“射骨”獵殺的暢快。
卻也同時是對稷軍的極大羞辱。
而此時,這種羞辱卻給了稷兵機會。
就在鬼狄騷亂,稷兵暗動之際。
卻不斷有人看到鬼方卜骨帶著獸騎狂掠而過,而在其過去不久,便見一個人緩步穿行在王城之間,黃沙漫揚,卻靜滯于空,懸而不落。
沒人能擋得住他的腳步,甚至是與自己擦身而過,還沒來得及看清,人就已經不見。
但隨著不斷傳來的騷亂動靜,明顯看出是朝著王廷所在的方向在蔓延。
就讓人知道,那個人的目標,是鬼方王廷。
這一場騷亂,也是因此人而起。
王廷所在。
鬼方卜骨已經帶著親軍縱獸狂奔而至,匆忙跳下巨獸。
那摩格喀拉早已經從王廷圓堡之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