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年輕人說請喝酒,破爛侯臉上的笑容,頓時浮現,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韓春明,見他好像真沒啥敵意,這才笑著說道。
“那行,今天老哥就沾你一回光了!”
韓春明哈哈大笑,也沒客氣,兩人勾肩搭背如同兩個老哥倆,破爛侯或許是真餓了,整個人走路都有些虛晃,韓春明扶著他一路走過好幾條街,進了一個胡同口,正見前方有一個小酒鋪兒。
這個年代要吃飯,基本都是上國營飯店,也就是俗稱下館子,但是在這個年代,能下館子的人家,那是一件值得吹噓的事了。
畢竟這個年代工資正式工人工資也就三十四塊錢,像韓春明這種臨時工,才十七塊五,如果去下一次館子,怎么也得好幾塊錢,如果吃好點,沒一個月工資下不桌。
而且去國營飯店吃飯,不但要錢,還得要糧票,又貴又麻煩,一般人是真吃不起,但是不管任何時代,有需求,就有供應。
于是,大街小巷,胡同里,一種賣食品的雜貨鋪誕生了,這種雜貨鋪,面積不大,大多就十來個平方,門面也比較沉舊,里面有一個半封閉的玻璃柜臺,柜臺外面擺上三五張小桌子,幾條木凳,環境那是一言難盡,
這雜貨鋪賣煙酒糖茶,熟肉,糕點醬醋茶,這些玩意,都不要票,但是燕京人,常買的食用油,芝麻醬等一些緊缺商品,這地一般不賣,因為得要票,要買那些,得去菜市場或者大點的副食品店。
柜臺上,一般都是擺放著幾個酒壇,都是散裝白酒,有那種專門打酒的酒提子,一兩酒一勺,最便宜的酒也得一兩一毛錢,好點的有一兩一毛三,一兩一毛七的幾個品類。
當然,也有散裝啤酒,一升四毛錢,不過這個年代,喝啤酒的人少,有點像棕色似的的啤酒一口下去,還有股苦味,一點氣泡都沒,和后世那種冰鎮啤酒完全是兩種口味。
這地方的下酒菜,主要還是熟食,大多都是一些鹵的,不過大多都是一些下水,肚腸心肝肺那些,還有肉皮凍,魚皮炸黃豆蘭花豆之類的。
也有花生米賣,不過有點貴,因為花生這玩意還是緊缺物資,可以榨油的,平常老百姓家,逢年過節,才能有半斤份額,也舍不得吃,大多把票賣給票販子了,最后又高價流轉到這些二級市場。
所以一般的雜貨部也不賣花生米,偶爾有貨,也是熟客要,提前給備好,而且價格比其他豆類都貴。
韓春明和破爛侯推開雜貨鋪大門,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撲面而來,這味一時半會形容不出來,大概就是汗臭味加煙酒味,最后加各種食物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最后發酵一百天后那種味道吧。
韓春明這種地方其實來的次數也不多,他以前也沒零花錢來這地,再說他也剛插隊回來,這地也好幾年前來過了。
他強忍著不適,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就三張小桌子,此刻已經全部坐滿,不過靠邊的桌前,就坐著一人,韓春明和破爛侯相視一眼,笑呵呵上前,也不嫌棄,隨即就拼桌了。
韓春明也把自己代入一個老燕京人的角色,盡量去適應這地,坐在對面的是一個老頭,不過韓春明猜測他最多不超過五十歲,之所以說是老頭,因為這家伙明顯就是一個酒膩子。
酒膩子就是那種整天沒事,膩在小酒鋪的,這種人沒啥錢,但是又愛好這一口,還沒臉沒皮,愛蹭酒喝。
有些酒膩子就打五分錢酒,能坐一天,碰到熟人就套近乎,忽悠一杯酒喝,再和眾人聊天打屁一整天,好不快活。
長期酗酒的人,大多都狀態差顯老,眼前這位正是如此,打著補丁的衣服,少了兩顆扣子也不在意,頭發亂糟糟的,還有少許花白頭發。
對方身前,就放一個著杯子,一兩酒那種杯,里面的酒也見底了,桌上也沒下酒菜,就還剩半根黃瓜,應該還是從自己家帶來的。
對方把腿放到凳子上抖著腿,一邊和隔壁幾人聊得神采飛揚,滿嘴酒氣,見到韓春明兩人坐下,也沒啥動作,依舊聊得嘴角拉絲,口沫橫飛,對方絲毫沒離開的意思。
破爛侯平時也不愛在這種小酒鋪兒喝酒,有錢也寧愿買點散酒熟食回去一人慢飲,但是今天韓春明請客,也沒那么多講究,兩人坐下,也沒啥菜單,隨手便招呼老板。
韓春明請客,自然他點,韓春明笑著朝老板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