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到嘴邊,關山越卻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師父歸來后定要問個究竟。
他內心深處,還隱隱有一種渴盼。
連武圣都要尊稱為尊神的存在,是否有辦法根治離魂癥呢?
關山越忽而問道:
“敢問前輩,那位尊神既然贈予我等如此機緣,關某日后又該如何回報?”
似是沒想到關山越會有此一問,青衣人一愣之后豪笑道:
“哈哈哈。小兄弟多慮了,尊神所愿,不過是此界武道繁榮昌盛。你日后若能得一新招,開辟武道新境,便是對尊神最好的報答。若愿意化作英靈,為后來者指引前路,那是更好!”
關山越微怔,青衣人又嘆道:
“以法傳人,譬如燈火相傳,碾轉不絕。”
青衣人語聲溫醇,如春風拂面,可那風中又有一抹堅不可摧的剛直。
關山越心中驀然閃過一幅長卷——
沉夜中,一座巍峨高山下,忽而亮起星星點點的燭光,連成一片浮動的光,映出一條登頂之路。
武道傳承,概莫如是。
凝視著那片浮光,關山越怔怔失神。
盡管青衣人說的是武道傳承,關山越卻不免想到了整個北荒大地的歷史。
而在魔門這座高山下,他卻沒能望見一星半點的光芒,所能見的也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像是籠罩在整個北荒頭頂的鐵幕,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如果沒有炬火,我能成為那唯一的光嗎?
關山越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強迫著自己不去移開目光,他就這樣凝視著那片心中的燭火,仿佛要讓這明亮燭焰在眼中長明。
關山越不想再逃了。
看關山越兀自沉吟,這位書卷氣濃郁的武圣雙袖一抖,說道:
“小兄弟若有所得,不妨出去之后,再細細體悟。當下還是先做好準備。”
準備?
關山越有些不解,卻見青衣武圣的眸中,掠過一抹沉凝冷肅。
砰然一聲。
關山越狠狠撞在一塊凸起的巨石上,然后整個人再高高彈起。
這位武圣出手之快,讓關山越根本來不及有半點反應。關山越渾身渾身血肉模糊,仰面倒下。體內更是天翻地覆一般,五臟六腑,骨骼經絡,肌腱大筋,沒有一處完好。
盡管傷勢極重,但關山越卻是不為所動,眼底更沒有流露出半點痛苦神色。
青衣武圣哈哈大笑道:
“空想何益,先讓某家來打磨一番,待你得一圣名,再說其他。”
青衣武圣眼中光彩驟然銳利如劍,他手掌平伸,掌緣瑩潤如一痕清月。
他平視著關山越,淡淡道:
“某家這一刀,名曰春秋。小兄弟,請了。”
兩人目光一觸,關山越忽感周遭驟明乍暗,在神思泯滅之時,他仿佛見到了一泓月光。
明月在天,俯瞰塵世,縱有云遮霧掩,仍不改其光。
恍惚間,他聽見那人兀自低語:
“某家夜讀春秋多年,悠悠青史只在心中淬成一抹月色,請君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