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的生機,就在于利用此兩人的心理。
若是兩人圍攻一人的穩操勝券之局,此二人則不免會有保存己身的想法。
若能抓住這一點,才有活命乃至反敗為勝的機會。
所以林棠箓不惜以重傷換命,在交戰的一開始,便力圖擊斃高奎。
他在之前的所有退避與狂言,其實都是一種刻意營造的假象。
林棠箓為的,就是如今這一刻!
如他所料,由于有關山越壓陣,高奎根本沒有與他在此一招決生死的意思。
一拳之后,高奎毫不留戀地抽身而退,完全不給林棠箓留住他的機會。
間不容發之際,關山越的刀光及時殺到,阻斷了林棠箓追擊的路線,這位幽天泉弟子只得低嘆一聲,認真地與眼前之人周旋起來。
計劃為成,局勢已然不利于己方,林棠箓在稍做嘗試之后,便打消了先前一擊定勝負的念頭。
原因在于,這白衣小子的刀實在是太快,太利,自己根本無法脫離他的糾纏,獨自去擊殺那粗豪漢子。
林棠箓看著站在不遠處,靜靜調息的高奎,心知若是不能及時抽身而去,或者速勝眼前這耍刀的小子,等到那漢子調息完畢,戰局將陷入極端不利。
只是知易行難,就算林棠箓此刻已經心生退意,可他也難以自關山越刀光籠罩下,殺出一條逃生之路。
更何況,林棠箓知道這小子還有壓箱底的一刀,足可破開甲胄,威脅自家性命,自然不敢全力以赴,不得不留力三分以求應變。
隨著高奎的呼吸越發平緩,林棠箓也越發焦急,可他出手也更加沉穩,僅以九幽陰氣推動拳腳功夫,憑借這件甲胄的堅固,勉強在關山越刀下撐持。
高奎冷眼旁觀戰局,不時以凝音成線之法提點關山越:
“小兄弟切莫掉以輕心,此甲胄妖魄未顯奇能,此人遠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關山越則以心音笑言道:
“早知這廝花花腸子多,已有防備。”
與林棠箓的憋屈以及刻意藏拙不同,關山越是越打越快意,手中刀路千變萬化,一時是盡顯兵戈殺伐的軍陣路數,一時是備述山頂雪流的清冷森寒,一時又是背負山岳嵯峨的巍然氣魄。
三種截然不同的刀意,在此刻竟然顯出一種融合交融的態勢,而在其中起到調和作用的,便是那一抹澄澈的月光。
不僅是由于那春秋一刀,更是由于初步修行的宗鏡錄,關山越對于月,近來是越發地情有獨鐘,選擇月作為一身刀術的出發點,也是應有之意。
越是出刀,朦朧的月暈便越是明顯,林棠箓也越發地難以撐持,一身鐵灰甲胄,猶如破碎后又重新粘合的瓷器,浮現出無數蛛網般的裂紋。
刀刀刀刀刀,滿目皆是刀痕,皆是刀氣。
可林棠箓卻隱隱察覺到,在這刀氣刀意之后,還有一抹更加鋒銳神異的氣機。
那氣機稍縱即逝,若隱若現,宛若一條調皮的游魚,卻又有著讓人不敢忽視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