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知道馬車里面有人呢?”柳予安代知千問出了她的疑惑。
“我看見了呀。風吹起簾子底下那角兒,我就瞥見個鞋尖似的。那車轱轆一轉,車板一晃蕩聽見好像有什么東西撞上似的,我們猜那里頭的人,肯定是被打暈了綁起來了。”
“你還記得這個車往哪個方向走了嗎?”
“我們也沒一直跟著,就看它順著主街過去的。那天還下著雨,再遠點肯定就看不清往哪拐了。”
鍋蓋頭用手肘懟了旁邊發愣的男孩,“虎子哥,你看見了么?”
這個叫虎子哥的男孩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緩慢地搖了搖頭,沒說出半點有用的信息。
“他腦子不太好,你們別介意。小時候發燒沒錢買藥,給燒壞了。”
鍋蓋頭將他的虎子哥打發走,給柳予安解釋,像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兒。
知千在他微微躬身的姿態中讀到了一種討好的意味,假如他們覺得這條消息有用,鍋蓋頭就能得到可能是整整一個月里最大的一筆收入。
她從前總是喜歡埋怨唐山水將她們兩個小徒弟放養,別人家的小孩總有大人陪著,有很多一起玩的好朋友,可是唐山水大多數時間偏喜歡將她倆囚在深山老林里練功,左一樣右一樣,凈是些不夠厲害,看著也沒什么排場的偏門仙法。
為此,她沒少攛掇著小葉子同她一道偷溜出去玩。可附近除了花草走獸,很少有個人影兒。
知千此時看到鍋蓋頭以及很多和他差不多的孩子還生活在這種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境況下,忽然感覺鼻頭微酸,原來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在父母的寵愛和前輩的庇蔭下長大,相比之下,自己真的已經好太多了。
柳予安如約付賬,一個消息兩個銀玦,多給的一個是把沒說話的虎子哥一起算上了。
這個消息很有價值,起碼給了他們尋找的目標。但線索斷了,一時半刻怕是找不到,只能去碰碰運氣。
“哎!公子你等一等。”
杉妹兒見到實打實的銀玦,想著不如將這樁買賣做到底。
“我們星河鎮雖說也不算大,但是你們三個人怕是不好找。我這兒人多,且對這地方熟得很,只要那輛馬車還在星河鎮,我管保你們一個時辰之內就能知道他們的下落。”
“成交。”
柳予安沒有回頭,揚了下袖子,“我們在路口的天合茶樓等你。”
星河鎮路口,天和茶樓中正熱鬧的緊。
“曾先生,今天準備講點什么新鮮事兒啊?”一位肥頭大耳的客官抓了把瓜子,邊磕邊問。
星河鎮沒有人不知道,天河茶樓說書的曾先生可不是個普通人,是位專愛說書的仙法師。
據他自己對自己的描述,說的是“腳程快得不得了,朋友多得遍天下”,但凡是有他上場的天合茶樓總是人滿為患,因為這位說書先生不僅會講故事,還會講普通人難得見的仙界故事。
興許是真假摻半,人們只管聽個熱鬧。
柳予安領著知千和葉凌雙進來的時候,正趕上這茶余飯后的精彩之處,趕緊付了錢,挑了三個前排的座位。
“今日各位可來著了!我呀,剛得到個大消息!”
說書的曾先生手拿一把合起的聚骨折扇,朝觀眾們比劃了一下,賣了個關子。
“哎呀,快說吧,快說吧。”觀眾們嚷了起來。
“懷東仙界的安丘公子,即將大婚!”
“這有什么稀奇,年紀到了,自然要成親。”“又是懷東哪個將軍家的女兒吧?”“聽說那安丘公子長得不錯。”......
“這大婚的娘子,你們萬萬想不到,是朔北剛剛受封的雪之神女!你們可知雪之神女是何人?”曾先生看著眾人驚愕不已,面有得意之色。
“雪之神女可是朔北的下一任天命祭師,嫁到懷東去了,它朔北怎么辦?是不是真的呀?”
人群中有質疑的生音出現,大多數人也都是這么想的。
“雖然我也不知朔北和懷東達成了什么樣的協議,但這位剛剛覺醒血脈的神女大人確實已經身在懷東帝宮。安丘公子甚是有心,硬是在四季如春的帝宮內以仙法作雪,用最高的禮遇迎接自己未來的帝后,說是為了讓她在遙遠的懷東感受到家鄉的氣息。如今婚禮大典在即,據說安丘公子連沅江樓名動天下,擁有絕美歌喉的優伶之首——素塵都請出了山。這一位,自十年前為情所傷后,可是再沒正式登過臺了!”
臺下的觀眾猜測:“這神女大人定是美極了,才能讓安丘公子這么上心!”
曾先生回:“朔北的歷任雪之神女都當得上沉魚落雁的美貌,這一位應當也不例外。但要達到讓安丘公子一見鐘情的程度,可不能只靠美貌而已。這個中原由不是我等可以領會的了。”
柳予安和葉凌雙對他們說的提不起什么興致,只有知千恨不得把耳朵伸得八丈遠,把這前堂所有人說的話都聽個一清二楚,想象這個神女是何種天姿月容,名動天下的歌姬唱出的歌與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直到唐山水拄著一根干癟瘦弱的拐棍兒出現在茶桌旁邊,知千嚇得從凳子上跳起來,腦子里所有美好的想象瞬間化成一縷煙,消失得一點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