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突破黑夜,舔舐著生的希望。
寂靜的街道在哭喊聲中醒來,狂奔不止的瘦小身軀被一個個詭異的黑色影子吞沒。
沒過多久,街道又一次寂靜下來,只剩下木頭燃燒的劈里啪啦的聲音。
白日里人聲鼎沸的主街空無一人,這些人并沒有消失,而是躲在各自的房中,就算血腥味已經爬過門縫,縈繞在他們周圍,也無一人露面。
無關人等莫問外事,是這里約定俗成的規矩。
當知千再次回到主街時,天下起雨來。
街上的尸體已經被拖到偏僻的巷子里,雨水沖刷著石板路,像是想要洗清駭人的血跡,反使得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更濃了。
最終他們還是在窩棚找到了杉妹兒的尸體,她至死都還緊緊握著那個草叢里剛認識的小男孩,可胸口的血已經流盡了。
小男孩兒身上穿著的黃襟兒的外袍已經完全濕透了,被鮮血染紅了大片。他另一只手里攥著一顆紅色的糖果,旁邊散落著幾張已經拆下來的皺巴巴的糖紙,被平整地折在一起。
知千忽然覺得不再那么害怕了,她蹲下來,拾起那幾張亮晶晶的糖紙,放在小男孩的手里,默默地念叨著:“你應該很喜歡這幾張花花綠綠的糖紙吧。”
才剛剛認識的鮮活的人兒,轉眼間就被命運丟棄了。
他們都是苦命的孩子,不知道這一去,是痛苦,還是解脫。
在章京城郊的山野中長大的知千以為懷東是一片盛世,從未想過眼前堆積成山的尸體,血腥彌漫的街道,無人問津的殘殺,竟也是這懷東盛景下的一隅。
“是什么人干的?”
葉凌雙很憤怒,作為一個好命的孤兒,她被唐山水收養,但她與這些街頭流浪的小孩原本沒什么不同。
“肯定是魔域的人。”
攸寧小聲說,眼睛看向別處,不敢直視堆在近旁的尸體。
“就算再邪門的修練方法,也沒聽說過要挖人心這么殘忍。這些只不過是普通的小孩啊,還不如魔獸的力量強大。”
柳予安出門歷練也有段時日了,只聽說這里流浪的小孩多,好打聽消息,就算是黑市林立的地界,這些弱小的孩子也不被任何人放在眼里,幾乎沒有什么利用價值,這也是他們能夠聚集到一起,在星河鎮乞討為生的原因。
“噓!”
唐山水沒有回答,蹲下來,三指向下捏了個觸地印,一個袖珍的圓形圖案浮于地面,散發著淡淡的光輝,緩慢輪轉。
他將頭偏向一邊,側耳傾聽,眉頭緊鎖,幾息之后,猛地睜開眼睛。
“你們把這些孩子的尸身安葬了吧,剩下的事,我去解決。”
唐山水沉聲囑咐,臉上是極少出現的肅穆蕭殺之色,轉身離去時細木拐棍兒敲擊在地面上的聲音都比往常重了不少。
星河鎮外三重林,雨聲不斷,厲風抽打著枝葉。
兩方對峙。
一個黑袍白眉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張被墊高了的紅木椅子上,手中一盞茶正冒著熱氣,頭上幾尺懸了把魂力凝成的透明傘蓋,傘面飛速旋轉,將落在上頭的雨滴甩出老遠,半點淋不到傘下頭的人。